确定周围并无人偷听,燕御年颔首。
见他这样,铎格的脸色更黑:
“祖父和你……和靖国……不,祖父对北国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背叛!”
“铎原老将军饱经风霜,铁骨铮铮,可说是北国权贵中见识最卓远的一位,如何会背叛北国?”
言语间满是钦佩之意,燕御年率先走向起居的厅房,自顾斟了一杯水,“他只不过是……不想北国百姓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中罢了,只可惜……”
“只可惜再铁骨铮铮……”
铎格冷笑:
“也架不住勾心斗角和栽赃陷害,更架不住整个家族从内部开始腐烂。”
铎氏曾是北国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铎格的祖父铎原从前也是一名傲视群雄的大将军,只是,相比其它武将喜欢四处征伐从而换取无上荣耀,铎原表现出的则是心系百姓。他曾说过,更愿天下止戈,从此耕田务农一生,而不愿血流成河,烽火连天。
他这种言行,注定要受到排挤。
二十多年前北国和靖国的大战中,铎原就因为拒绝出战而被革去所有职务。为此,铎氏内部出现分歧,就连他的小儿子铎铁也认为此举不妥。
铎原气极,将铎铁一房分出去,带牺牲在战场的长子之遗腹子铎格生活。
从那以后,北国再提起铎氏,想到的往往都是铎铁一家。
铎格渐渐长大。
他原是长子嫡孙,是最有资格继承铎氏的人选。
为防止他壮大,铎铁在容锦登基后以亲爹的安危相逼,让铎格入宫侍奉——
一个当过女皇男宠的人,身份再怎么名正言顺,也绝无可能再继承铎氏!
铎格当然知道叔父的黑心算计,但他自幼和祖父相依为命,对他来说,没什么比祖父的安危更重要,更何况……他见过容锦几回,她的明艳张扬......
,她的恣意骄傲,都像一束光般照过来。
他太清楚,若铎氏没有任何变故,自己还是金尊玉贵的铎氏嫡孙少爷,他会活得跟容锦一样!
他同意入宫。
本以为耿直倔强的祖父不说扬起拐杖揍他,至少也会骂个狗血淋头。
谁知,白发苍苍的老者只是怔仲许久,才沙哑的问:
“你知道入宫会被人瞧不起吧?”
“那又如何?”
相比您的安危,我就算被人折辱,也值得!
心里的话全部化作倜傥的笑,铎格含笑看向越来越年迈的祖父,“女皇陛下容貌清丽,本事不俗,祖父,我是真心仰慕她这样的女子。而且,您不是老教导孙儿么,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心中明了自己在做什么!”
老者一半欣慰,一半心酸:
“那好,你去吧,祖父……”
“祖父争取活到两百岁,这就是孙儿最大的心愿!”
“你这孩子,凡人若活个两百岁,岂非成了老妖怪?”
慈爱抚摸着孙子的头,铎原浊黄的眼睛里飘荡着一些铎格当时看不懂的情绪。
此刻再回想,铎格忽然明白,或许从自己进宫那一刻起,祖父已经意识到什么,也在努力筹谋如何扭转这一局面:女皇登基的那天他曾说过,世人都在质疑女皇陛下的血脉真伪,却看不到血脉真伪之后的那只手。
国师此人,城府深不可测,手段酷烈无比,行事癫狂似魔,从前哄得先帝团团转,如今……
有他在一日,北国难安!
没想到,祖父想到的办法竟是和靖国联手吗?
思及于此,他还是不怎么敢信:
“说话啊你!”
“我并未见过老将军,只和老将军有过书信往来。”
燕御年娓娓道来,“他在信中流露出各种担心,......
对北国,对你,因为深信老将军的为人,我并未隐瞒自己来即将赴北国一事。得知此事,他将玉扳指随信一道送至靖国,希望我……”
“我们北国的事,何须你一个外人插手?”
从前,铎格也偶尔听祖父提起过靖国燕氏。每每说起,老人家总是赞不绝口,说燕氏数百年忠勇难得,说燕震一心护国又义薄云天,说燕家后生可畏,而不像铎家,明明他也是严格管教,怎么就养出铎铁那样谄媚无耻的东西?
对铎格来说,这些就跟故事一样——
他既没机会见识燕家军的雄风,也没见过燕家人。
没想到终于见到,却是……
情敌?
想起燕御年破天荒能在容锦身旁留一宿,铎格酸泡泡直冒。
“国师集结所有兵力,最大可能就是挥师南下,你觉得这仅仅是北国的事?或许可以换个说法,不管北国靖国,只要他还在一日,永不可能安宁。”
蓝阙恨蓝氏恨到不惜冠仇人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