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还是算灾。
她问:“你又躲起来了?”
罗炀摇摇头:“没来得及。但那人明明看到了我却没杀我,只将我打昏过去,让我来背负这罪名。”
他醒来时,脑后一片剧痛,手里握着一把剑,周围围了一群人。
他手中的剑尚且插在一具尸体胸中,这便是所谓的铁证如山。
林羡渔隐隐觉得奇怪,一个五岁的孩子杀了一家人,竟没有人怀疑?
她问:“你不是看到凶手了吗?怎么不辩解指认?”
“我辩解有用吗?”罗炀反问:“况且那凶手蒙面,我如何看清他模样?”
“一点线索都没有?”
罗炀沉吟了一下,道:“有。”
他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递给林羡渔:“柴房最里头有一扇门,当年那凶手与他们缠斗,撕裂了胸口的衣衫,我看到他胸口有个形状奇怪的疤,怕时日太久忘了,便画了下来,东西就放在那里面。”
“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人能信了,不如便交给你。”罗炀道:“当年的真相你想找便找,若不想费这个功夫,就算了。当年没人听我辩解,我现在也不指望有人能在意我这种人的冤屈。”
林羡渔道:“既然没人信你,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甚至还混进了苍梧派?”
罗炀倒是一愣,随后摇摇头:“我没有入苍梧派。你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
他看向二人:“我那枚金叶子,你们捡到了?”
萧烬将金色枫叶拿出来,搁在罗炀面前的凳子上。
罗炀看着那枚金叶子,冰冷的眼神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温情:“当年只有一个人,听完了我的解释,风一语前辈,她好像知道那个胸口有疤的人是谁。”
林羡渔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听到她母亲的名字。事实上,在重生之前,也鲜有人会在她面前提起。寥寥几次听闻,都是对方在感叹风一语怎么会生出她这样顽劣不堪的孩子。
只有她师公,风一语的师父风华老人,曾怜爱地抚着她的头说:你与你母亲,何其相似。
她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听到自己问:“她没有帮你揭露真凶?”
罗炀摇摇头:“没有,她只告诉我,真正的凶手我惹不起,然后给了我这片金叶子,将我秘密地送了出来。她说或许有一日,这片金叶子能保住我的命。”
林羡渔心境愈发繁杂。
罗炀背后的灭门案,竟牵扯到了她的母亲。
凶手究竟是谁,会因为一片金叶子而保住罗炀的命,难道也是苍梧派的人?
可她母亲当年是逍遥峰的下一代传人,江湖地位可想而知,苍梧派乃至整个江湖,她不敢招惹的人屈指可数。
不揭露真相,她是不敢,还是不愿?
萧烬忽然道:“收养你的,是不是苏家剑庄?”
罗炀道:“是,你听说过那场灭门案?”
萧烬反问他:“那桩案子里,不是还有另一个活口吗?”
他这样问,林羡渔忽地想起他们说的是哪件事了。
收养罗炀的人,应当是苏豫,当年苏家剑庄的少庄主。
而唯一的活口,正是苏星澜。
怪不得没有人相信罗炀的话,苏豫居于防守严密的苏家剑庄内,案发的当晚,苏家没有外客。而苏豫和其妻子并两个丫鬟一同丧命在自己房中,直至清晨才被下人发现。
苏豫苏诉两兄弟关系向来亲近,苏豫之子苏星澜天天粘着这个叔父,事发当夜也正因为留宿在苏诉房内,险险逃过一劫。
事发之后,苏家剑庄一时大乱,幸亏苏家老家主尚在,在他的一力主持下这场风波终于平息。苏诉本不愿接任少庄主之位,但因苏星澜才两岁,他不得已接下重担,但随后他便昭告天下,此生不再娶妻生子,将视苏星澜如同己出。待他百年之后,苏家剑庄尽数归于苏星澜所有。
此话一出,围绕着苏诉的所有恶意揣度也尽数湮灭。后来几年里虽偶有流言,但也掀不起什么波澜。这么多年下来,苏诉也用行为向江湖众人证实,他确实做到了,苏星澜被他养得很好,与他情同父子。
苏家剑庄在他手里,甚至比从前更壮大了许多。
罗炀似乎对苏星澜没什么好感,他轻哼一声道:“他倒是走运。”
顿了顿,他看过来:“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全都告诉你们了。这么多秘密,够不够换你们帮我一件事?”
林羡渔挑眉道:“你的话有几分可信?”
罗炀冷笑一声:“信不信随你们。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没有什么好骗你们的了。”
林羡渔道:“死?你吸进去的毒剂量不大,你不会死。”
“是毒不死我,但我不想活了。”罗炀平静道,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我才想你们帮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