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把这样的房子推给别人不怕损阴德吗?”
老陈被当面揭穿,背后冷汗淋漓,这回他是真服了时清。
他不住地告饶:“小姐,是我一时蒙了心,犯了大错!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把这事说出去,您要是说出去,就再也没人敢找我租房子了。”
眼见时清不为所动,他一狠心趴在泥地上磕起头,“求您行行好吧,就饶了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玩花样了。我手上还有好房子,明天您就能搬进去,我不要佣金了,您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时清:“什么条件你都能答应?”
老陈捣蒜一般点头,“都答应,都答应!”
时清:“那你听好了,我要你做我的师傅,带我进入扬州府牙人的圈子,把你的消息来源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把消息来源告诉时清,那他不是更没有生意了吗?老陈一把鼻涕一把泪皱得菊花一样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茫然又算计的滑稽神情。
时清继续威胁:“是收下我这个徒弟,还是等着我把今天的事情传遍扬州城,您可得考虑清楚。”
老陈一惊回过神来,咬着后槽牙表态,“收,我收!明天就带您去里长家,我们这一行的消息都是从各地的里长乡长那来的!”
庄宅牙人这份职业虽然和现代有点差别,但大体还是相同的,只要有房源、有客源,再两边一撮和事就成了。
撮合的艺术时清穿越前就掌握得炉火纯青,如今再捡起来就像把鱼扔到水里一样自然。她借着老陈的东风解决了房源的问题,接下来唯一的任务就是扩大客源。
想要扩大客源少不得踏足三教九流出没的地方,风里来雨里去奔波在外。
陆夫人原本守着旧观念不愿让时清一个未嫁的女子出门抛头露面,她劝说时清跟着她和顾氏一起在家做些针线活拿到店里寄卖,虽然生活清苦,但到底名声好听。时清因不愿意如此,与陆夫人起了好大的争执。
不知怎的,阮家本家那里听到时清做了庄宅牙人的风声居然找上门来,痛斥陆夫人治家不严、时清没有女德,简直有辱阮氏门楣。
时清离了侯府做回老本行渐渐找回旧时的感觉,越发能放开了,她毫不客气地回敬:要不是阮氏本家侵吞孤儿寡母的财产,她倒想安安稳稳地做个大小姐!如今为生活所迫做庄宅牙人,全是他们苦苦相逼,若不是她靠当牙人赚点钱一家老小早就饿死了!扬州阮氏被奸人把控,实在是寡廉鲜耻、狗彘不若,令人耻笑!
经过这一遭,陆夫人原先的一点微词全都化作了对女儿的愧疚和怜爱,搂着时清在怀里不住念叨“苦了你了,我的儿”。小珊睁着太阳花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姑姑扑簌簌往下掉珍珠,兕儿虽然不说话但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坐在房门口背书,差点把早起烧饭的周嬷嬷绊了个跟头。
顾氏是才女,第二天羞羞答答地交给时清一块叠好的布料,“妹妹,我是个没用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想着咱们家如今做了牙人的生意,总得有个招牌好让人知道是哪一户,这是我写的招旗,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时清展开一看,“阮氏牙行”几个大字铁画银钩、笔走龙蛇,她笑眯眯地收了,“能用上,当然能用上!我正想做一个呢,还是嫂子想得周到!”
有了这块招旗以后,时清的生意渐渐多了起来。
有一回一个南边来的客商从官道上走远远望见了这块招旗,特意绕路来找时清,按他的话讲:字如其人,这字有风骨,做生意的也定是正人君子,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心里踏实。
入冬以后是牙行的小高峰,在一年里赚到钱的人家往往想要在天冷下来之前换个诚心如意好房子,一则猫冬,一则可以在新宅子里过年,气派又喜庆。
时清穿着顾氏和陆夫人亲手给缝的棉袄,撑着伞提前去踩盘。
这一回要看房子的是个告老还乡的师爷,刚从蜀中跋涉回来。他只对房子提出两点:一是僻静,二是敞亮。
时清不怕要求多的客户,就怕这种手里有钱又要求简单的。
这种人表面上只有两个要求,可若是把符合这两个要求的房子拿到他面前,可能看一百个都没有一个他中意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全靠牙人揣摩,只有牙人骚到他心头痒处了,才会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对对,我就是想要这样的!
好在时清经验丰富,以前伺候多了腰缠万贯的大老板。
她问清楚了这个师爷年龄几何、家中有几口人、有无高堂幼子、家中仆役多不多、喜不喜欢垂钓,又特意框了几家能隔出书房看书、门口又活水方便洗笔的,誓要拿下这在扬州府当中介以来遇到的最大一单。
时清收了伞,捋捋头发,用劲撞开沉重的木门。
她刚一进门,还不待抬头去看里面的样子,就后颈吃痛,被人双手反锁拿住,一路拎小鸡一样拎到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