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风声越来越紧。起先,还有亲朋故旧将她请到堂上,拍着胸脯承诺要上书求情;后来接待她的就是府上的仆妇,时清往往坐上一天也见不到主人;到现在,再没有一家府邸愿意放时清入府了。
七月酷暑,天干物燥。
时清好不容易打点好看守大牢的狱卒,带上一家人与父兄见上一面。
短短两个月,申侯父子就被折磨得像失了生机的朽木,极速干瘪下去。时清远远看着蓬头垢面躺在稻草堆里的父兄,不由眼睛一酸,落下泪来。
引路的狱卒见惯了这场景,用钥匙喀拉拉敲着大门催促,“就半个时辰,您们有什么话要说,抓紧喽!”
申侯听见响动扭头去看声音来源,不意竟看见了妻子、女儿、儿媳和一双孙辈,他赶紧推了推坐在一旁的儿子,“你娘她们来了!”
顾氏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丈夫。隔着牢笼,世子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是我不好,让你们受苦了。”
顾氏:“你还说这些做什么…”一句话未说完就哽咽地不成语句。
申侯拉着妻子女儿细细询问了这段时间外面发生的事。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时清,“清儿长大了,能当家了,照顾好你母亲和侄儿。要是你大嫂愿意走,就让她家去吧。”
时清忆起刚穿越来的时候,是眼前这个男人发现她对建筑格外感兴趣,抱着她从府里的一头走到另一头,耐心地指给她看雕金藻井、花街铺地。往事历历浮现眼前,她不禁咧开嘴放声大哭。
申侯无奈地伸出满是裂口的大手为她擦去眼泪,“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哭呢。爹在这儿挺好的…”
七月底,不知是求告的哪路神仙显了灵,圣上到底没有对申侯父子赶尽杀绝,申侯父子由死罪改为流徙边疆。
听到圣旨那天,时清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家女眷抱头痛哭。不管怎么样,能留住一条命在,总还有再见的希望。
八月十五,人月两圆之时,时清看着小珊和兕儿最后一次在府里拜完月后,亲手拿下申侯府的牌匾,而后插上插销,领着一家人乘夜去往码头,往扬州方向飘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