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都这么霸道自私。”
“谁自私?”祁明泽口不择言,“给我们的女儿过次生日就这么难吗?”
程鸾倏然面色刷白,似乎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祁明泽当即就后悔了,他死死攥着这段婚姻三十年,没人比他更清楚怎么应付程鸾,只能闭嘴不刺激她。
铁真真机械地啜着饮品,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父母因为她不和。反正,记事以来母亲也从未陪她过过生日。
“不用顾及我。”
程鸾眼眶微红:“懿臻……”
“没关系的妈妈。”铁真真知道她想道歉,本能地截住了话,“我真没事儿,您安心参加音乐会吧,祝您演出顺利。”
手背有热源笼着,心脏随之被灼了一下,铁真真恍惚低头,是谢端若在紧握她的手,他强而有力地垒起一份安全感,险些击溃她的委曲求全。
这顿饭最后悒悒收场,铁啸随苏娴出去遛弯消食,谢端若为了让铁真真分神,硬是要她带自己好好参观铁家。
壁炉上放了不少相框,一家五口都有,以合照居多,其中一张独照里的年轻女子容貌与程鸾极其相似。
看她时装风格大抵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攥着毕业证书站在三一学院巨庭中央喷泉前,瑰姿艳逸,风华正茂。
“这是我亲姥姥,程家大小姐,程涵君。”
铁真真拿起相框,往纪念程鸾首次举办独唱音乐会的照片挪近,“姥姥说,妈妈应该铭记自己的母亲,就在家里放了不少亲姥姥的照片。”
程涵君的照片是偶然在铁家祖宅里翻出来的,铁啸原本打算当作遗物悉数烧掉,但苏娴为了程鸾悉心保留至今。
程家子孙多为人杰,世人皆道程公国士无双,泽被万民,却鲜少有人知晓他的幼女程涵君亦是我国半导体事业的开路人。
谢端若后退一步,向程涵君深深鞠躬,景仰道:“晚辈谢端若,见过姥姥。”
铁真真忍不住笑骂:“跟谁套瓷呢?”
谢端若理直气壮:“我亲姥姥。”
铁真真:“……”
“你小时候的照片呢?给我也陏陏?”
“我照片?”她看过谢端若的记录相册,礼尚往来又何妨,“应该在楼上,你等会儿,我去找找。”
铁真真跑去二楼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心想或许是被苏娴收藏在以前的儿童房了,转头穿过长廊来到最南端的卧室。
檀木大门紧闭,掩不住门底罅隙的光,亦挡不住屋内的争吵。
是程鸾和祁明泽,似乎吵了有一阵子,两人情绪上都失了分寸。
“哪怕陪她一回也不行吗?天底下哪有妈妈不陪孩子过生日的,你就试一试。那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鸾儿,放下吧。”
“过不去!永远都过不去!若不是你,她也不必有我这个妈妈!”
切切实实听到母亲歇斯底里说出这句话,铁真真的心脏骤然一缩。
她知道的,程鸾并不期待她的出生,她是妈妈的累赘,是她痛苦的根源。
这个认知随着她的成长根深蒂固。
铁真真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可是大脑一片混沌,颤麻的指腹发了狠地要挥发掉她所有的体温。
她又有什么错呢,来到世上非她自愿,她不索要,不期盼,明明已经很乖了。
她没想要伤害任何人。
一时间思绪万千,双眼有些泛潮,喉咙因为呼吸不畅发紧痛涩,终于衣角被攥皱,像是自救成功,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连带着几分哽咽。
她怕再听到父母为了逞一时之快咄咄逼人,更怕这扇门突然被打开。想逃,可双腿像被灌了铅,如何都迈不出一步。
忽然有人攥住她的手腕,她又一次落入那个宽厚的怀抱。
铁真真任由谢端若带自己离开,直到回到卧室才醒过神来,视线被泪水模糊,她怔怔地抿出一个笑。
“对不起啊,我找不到以前的相册了。”
谢端若眸中一片痛色,心尖被铁真真豁开了一道口子,他严严实实将人揽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安慰她:“没关系,我们看以后的。”
人儿埋首在他胸前,瘦削的肩膀不停抽颤,愣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安安,哭出来。”谢端若抚着她后心试图瓦解那份逞强,“不用听话,怎么任性都可以,难过就哭,委屈了就发泄,不要往心里藏。”
如他所愿,铁真真藏进他的怀里,卸下那份懂事,明目张胆地委屈。
“我知道妈妈不想要我。”她像个孩子一样抽噎,有些事从不能向人倾诉,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她不爱我。”
“爱的。”谢端若将满腔恻隐堵在胸口,不敢表露出来叫她难堪。
铁真真摇头,在他怀里不停抽噎,反复地说:“她不爱我。”
像是不甘,妄图一次次地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