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免家,她又跌撞着去了虫草妖家。进入屋子,满地都是散落的各类药草,放药草的柜子东倒西歪,屋子里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打斗。
她仔细的挨个屋子找了一圈,最终在卧室的床上发现了虫草妖。他神色平静,表情安详,就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刻一样。他的胸口有被重物锤击过的痕迹,就是那个重击震碎了他的心脏,要了他的命。
但他在临死前自己挣扎着爬到了床上,表情平静的死去了。
作为村里唯一的大夫,全村人的安危都系在虫草妖手上。可他干活老是慢腾腾的,大家老是吐槽按他这样的速度,真遇到要紧的病情拖都让他给拖死了。
他还格外注意形象,出门前老是嚷嚷着要把鞋穿好。可这个老头子有十几只脚,真等他慢腾腾穿完恐怕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小念每次都不会让他如愿,真有急事往往拖着他就跑。
现在终于不用着急了,小念看了看四周,把虫草妖的十几双鞋子一双一双的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床边。“等您醒来慢慢穿吧,这次我绝对不催您!”
说完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然后又像唯恐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一样,静悄悄地退出去了。
刚走到村口的酒铺子就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账本,小念认得这个本子,因为这是羊妖说过的比她的生命还要贵重的东西。
小念把账本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土,自言自语的责备她连这么重要的东西乱扔,账本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小念假装对此视而不见。
羊妖是被腰斩的,上下半截的身体都分离了。小念走过去,费力的将她断成两截的身体拼到一起。她拉过羊妖的手,将账本塞到她手里,“以后可别弄丢了啊!”
小念记得头几天羊妖还在叉着腰鲜活地骂人,她可是村里性格最泼辣的生意人。只要有人质疑她酿的酒不好喝,她就立即气势汹汹地骂回去,“老娘的手艺就这样,爱买买,不买滚蛋!”
蟾蜍妖没看到尸体,只看到了流了满地的肠子。小念叹了一口气,拿起扫帚把地上的肠子内脏扫到一起,然后打水过来把地上的血迹清洗得干干净净……
青牛妖呈血红色,浑身都是剑伤刀伤,被捅得砍得不成样子,看来是经过了顽强的抵抗。“以后不要抵抗了”,小念坐在尸体旁认真劝道:“不然看吧,皮被扒了吧……”
猪妖家,猪妖死死的把小猪妹抱在怀里试图护住她,但是没用,二人被穿串般的一剑捅穿了。小念啥都没做,只是沉默的在他们的身边坐了一会儿……
下一家……
她的脑子混混沌沌,竟然忘记了什么是悲伤。悲伤到极致痛到极致以后,反而是麻木,清醒的麻木。
她在村口坐了一会儿,好像从天黑坐到了天亮,该回家了,她颤巍巍起身,走了几步便栽倒在地。她也不想爬起来,栽在哪里算哪里,她突然觉得有些困了,于是闭上了眼睛。
这次的梦倒是相对平静,梦里巨窑村还和往常一样宁静悠闲。
小念卖完了符抱着柴生回家,路上遇到了猪妖的女儿小猪妹。“小念道长”,小猪妹给小念打招呼。小念一笑,用手去捏了捏小猪妹的脸蛋。
“壁虎弟弟,一会儿我去找你玩啊,爸爸先让我去羊婶婶那里买酒。”小猪妹认真对柴生说着。
柴生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变得极为烦躁,他还是那么讨厌和小妖崽子们玩。小念忍住笑,伸出手指点了点柴生的额头。
小免又过来串门,这次她没有带女儿,而是带着一筐自己种的萝卜非要送给小念尝尝。小念顺手给了小免一个玩具,让她带回去给小兔崽子。
这是小念上个月在集市上买给柴生的,但是柴生对玩具毫无兴趣,小念想着放在家里也是吃灰,还不如送给喜欢玩具的小兔子。
晚些时候小念打酒给酒痴道长送过去,酒痴又日常唠叨了一会儿。小念听得烦了借口说自己饿了,酒痴一边念叨一边去厨房给小念煮了一碗鲜笋鸡汤面。
……
梦里的情景真美好啊,如果可以,小念愿意一辈子不醒过来。她其实醒了,但舍不得睁开眼睛。她较劲般的紧闭双眼,但这又是在和谁较劲呢?
梦中的每一个人她刚才都在现实中见到过了,除了柴生。“柴生还活着吗?他突然失踪会不会也是遇到了除妖师?他遇害了吗,还是逃走了,如果他逃走了的话为什么不回来?
那他遇到的是什么样的除妖师呢?拿刀的?用剑的?他们遇到柴生是怎么对付他的呢?”小念不愿意想也不敢去想,绝望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里渗出来。
整个村子转眼就只剩她一个人了,这世上好像也只剩她一个人了!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半年后,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回忆起那半年的生活。
一开始小念会隔三差五地去村民家里串一串门,进门之后有时候沉默不语,有时候自言自语,也有时候和对方正经聊天,只不过没有人回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