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窈得知贺清越伦敦,纯属意外。
起先是酒会上几个公子哥聊起南城某项投资,其中有一人苦于车轱辘拧不动,上下关节打不通,不知谁带头起哄了一句,可以找贺公子帮忙圆融。
宋思窈当时正和一个巴西男模腻歪,她和贺清越有几分私交,但是美色当前,宋思窈没道理弃美人于不顾。
可他们的后一句话,却耐人寻味起来。
“贺公子身边跟了个女孩。我听别人说的哈,贺公子对她颇为照顾。”
有人揶揄:“不会是乔微吧?”
有人笑骂:“乔微我能不认得?生面孔。”
宋思窈这才来了兴趣。
顶头醉生梦死的靡靡灯光铺洒在胡七八糟盛满酒瓶的大理石桌面,宋思窈捞过最近的一杯,嘴对嘴喂一杯给巴西男模。
她伸手拍拍巴西男模美黑成古铜色的侧脸,笑着印上一个香吻,顺势把自己从他大腿上拔出来。
凭着跟贺清越的那几分交情,宋思窈没费多大劲儿找到贺清越。
“贺总。”
宋思窈是南城上流圈子里最名不副实的一个人,她算是书香门第的出身,上有一个大哥走仕途,中间有个二姐是享誉国际的小提琴演奏家,偏生到这个老幺,浑身反骨,直把高风亮节的宋家闹得人仰马翻。
贺清越见是她,抬手问酒保调了一杯“痛苦混蛋”。
宋思窈一身青色的平驳领西装,短发干脆利落,两耳悬挂彷如印第安审美的夸张链圈。
“我真会怀疑你是在骂我啊。”
宋思窈跟条美女蛇似的,软着半年身挂在吧台,冲着帅气酒保飞了一记媚眼。
贺清越拨开打火机又甩上,淡声道:“别怀疑。”
宋思窈翻他白眼。
半杯酒下肚,宋思窈一甩头发,强盗似的抢过贺清越放在桌上的烟,在他眼前摇了摇:“外头抽支烟去?”
这里不禁烟,何必多此一举的提议,宋思窈约莫是有些不能让旁人听到的话对他说。
西装往臂弯一搭,贺清越欣然起身。
半弧设计的露顶小花园,人工精心培育的月季玫瑰迎月而绽,宋思窈歪在爬了一圈儿藤蔓的秋千上,意兴阑珊地低头点烟。
她深吸一大口,吐出白色烟圈,伸手挥散。
马醉木里藏着镶嵌式尾灯,光线溶溶柔软。
贺清越出来时要了一杯清水,盛在透明的玻璃中,光晕交织错乱。
他背倚着围栏,漫不经心地晃着玻璃杯,里头沉了两块清质透明的冰块。
宋思窈朝他喷一口烟,眯起眼,审视地问:“你和戚映那事儿,还有谱没?”
宋思窈和戚映打小认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人从叼着奶嘴的年纪开始就不对盘。
戚映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冷美人,天生的眼高于顶。
宋思窈最看不惯她那清高劲儿,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五千万的臭嘴脸。
戚映同样看不上宋思窈那派招猫逗狗的浪荡样,但归根结底讲,两人没有值得反复回味的过节,纯粹就是“你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你不顺眼”罢了。
戚映越是不爱搭理宋思窈,宋思窈就越起劲,时不时往她周围一晃,最近知道她在给一个小明星喂资源,更是大手一挥,把自己的情人之一给空降进去,跟那小明星多了好几页的对手戏。
要不是宋思窈性取向分明,只怕有关两人不对盘的传言要往某种暧昧范围遐想。
当年听说戚映和贺清越联姻,宋思窈愣是笑了三天,豪气万丈地包了南城最贵的场子,美其名曰“有钱没地花”,据说那夜宋思窈站在舞池中央,往下洒了不知几何的粉红钞票。
别的不说,一个性取向成迷的面瘫,一个是多年游走风月场的花花公子,这两人,在宋思窈口中称得上“天作之合”。
她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正因为知道,所以才倍加的有恃无恐。
贺清越浴在昏昏暗淡的光线里,他天生色素浅淡,肤色冷白,如冰泉寒玉一般。眉骨锋利而鼻梁高挺,唇是时下被人称为“薄情”的那款。
他眼瞳很深,垂眼看人有种挥之不去的冷淡疏离。
“当时和戚映订婚,本就是两家人的意思。”
贺清越这话没错。
他们这类人,虽然打从出生开始,就占尽了各种社会资源,但不得不承认,任何事情都有代价。
可以放浪形骸地玩,但结婚的对象,必须门当户对。
大家都是泡在各种名与权长大的,自然不会为了一段怎么样都容易无疾而终的恋情,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舞池悠扬高雅的交响乐徐徐飘入这隅让宋思窈搅得市侩的小花园,宋思窈蹬着足有7公分的高跟鞋,两条又细又长的腿晃晃悠悠。
“听你这意思,是准备和戚映解除婚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