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榆县多山,出了驿站往西十来里有一片群山。此地属燕山山脉,听说那里崇山峻岭,层峦叠嶂,鲜少有人进去。
作为猎户,谢惟安自是知道此等山间的凶险。此时又下着大雪,为了安全着想,谢惟安选择去了西南边矮些的角山,打算碰碰运气。
许是真就运气好,让谢惟安碰到的野物们被冻僵了跑的慢,亦或是谢惟安确实有手狩猎的好本事。一整天下来,虽没逮到什么大货,但山鸡野兔什么的倒是不少,也算是满载而归。
天色渐暗,谢惟安收了东西,让几人下山。
虽还未猎得尽兴,但怕虞薇念他们担心,几人还是听了谢惟安的话,意犹未尽的下了山。
大雪还在扑扑簌簌的下,几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吱吱作响。
“谢大哥,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会狩猎的了!”驿站的差役左手提山鸡,右手握野兔,腰间还挂着一只山鸡,走起路来来回晃荡。
差役此话并非夸张。
他们驿站离山海关只有三十里,每年这个时节有押送囚犯的,都会在临榆县暂住。这一呆就是两三个月,冬日里能下嘴的东西本来就少,那些解差们免不得要上山去猎些野物来打打牙祭。
也不知是他们运气差,还是他们就不是狩猎的那块料。进山一整天,时常空手而归。不像谢惟安,第一次进山就套了这老些的野兔山鸡。
谢惟安笑了笑,只道是自己运气好,哪里像他夸的那般,有那等的好本事。
回到驿站,谢惟安先去寻了驿丞,还了弓箭与靴子,又留了山鸡野兔各一只,给驿丞下酒喝。
除了驿丞,谢惟安也给陆解差一样送去了一只。余下的都带回了羊圈,剥了皮褪了毛,留出两只晚上煮来吃,剩下的全部埋在了雪地里。
待要吃时,从雪地里扒出来便是。这样的储藏方式,只要积雪不化,肉类就一直不会坏。
都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借住了驿站的羊圈,承了驿丞的情,除了谢惟安偶尔的狩些猎物送与驿站,天晴时,虞薇念也会带着众人出去拾些柴火回来。
一些留来自己烧,一些码进了驿站的柴房。
此般过了三四个月,直到来年的三月,冰雪消融,万物生长。虞薇念一行人终于收拾了行装,准备出山海关。
临行前,驿丞寻了谢惟安,表示他有意留谢惟安任职。若是谢惟安愿意,他可以寻了临榆县的县令,给他与幼弟办理临榆县的户籍。
但谢惟安拒绝了。
对他而言,不止幼弟谢辰宁,就连虞薇念,徐四,王二,张天成积极队伍里的其他人,早都被他当做了亲人。
他们说好一起去幽州开始新生活,如今又怎么会背弃他们,自己留在临榆县呢?
驿丞虽惜才,却也是个性情中人。见谢惟安如此重情重义,他自然不会做那强迫于人的事。
临行前,驿丞竟然将最初的那把弓曾与了谢惟安。
“都说美酒配英雄,这把弓,自是要配谢兄弟的这样的好身手。”
递过弓,驿丞笑到:“我虽年长谢兄弟来十岁,却觉得咱两无比投缘。这弓,就当是谢兄弟请我吃了三个月的野味钱!谢兄弟可莫要嫌不够!”
“这……”谢惟摸着弓弦,有些受宠若惊。
他本是想要拒绝驿丞的好意,但这柄弓他实在是喜欢,有些爱不释手。
突然想起了什么,谢惟安解下挎在腰间的大刀,双手奉上:“承蒙徐大人厚爱,这柄大刀是我在小衡山时杀山匪所得,赠……赠予徐大人!”
虞薇念看着明晃晃的大刀,心下一突。心想你送什么不好,送土匪的大刀,可莫要惹了那驿丞的晦气,将你的弓收回去。
哪知姓徐的驿丞非但不觉着晦气,反倒大笑起来:“好,好,好!杀过山匪的刀,那必然是把好刀!”
虞薇念:???
好好好,你们这么互相吹捧是吧!
该寒暄的都已寒暄,该道别的也已道别。众人背上行囊,又开始重新起航,向东北出发。
出关那一日,好些人满眼含泪的对着城门磕了个头。
不过是一道关,可对他们而言,这一道关门所隔绝的,是他们过去的曾经与未知的将来。
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离阳。
出了山海关,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辽地大平原。
眼下正值阳春三月,若是在离阳或是江南之地,这个时节的桃花开得正艳,正是踏青游玩的好时候。
可眼前的辽原之地,地面的积雪还未化干净,漫天的素白叫人瞧着,心中生了退意。
虞薇念将包袱在背上颠了颠,好让它别掉下来。一回头,见有人站在原地犹豫不决,便喊道:“想回的,趁现在赶紧入城门!否则走远了再回头,你没户籍文书,又没通关文碟,怕是不给你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