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费氏希望有人能帮忙暗查姜维、寻找与她先父遇刺有关的凭据,现在反而不太需要她想方设法了。
因为许多人也正在寻找姜维的罪证!汉国朝廷对姜维不满的人不少,趁此机会、想把姜维的旧账都翻出来,乃理所当然的作为。
不过大伙暂时都没有找到真凭实据,只能通过推测、去攻讦姜维。比如说姜维事先已察觉郭循心怀叵测,却暗中放任郭循。
这样的推测无证据支撑,却不是完全没用。关键还是看皇帝信不信,想不想把姜维置之死地!
姜维现在的名气太大,不仅前年袭杀雍凉都督郭淮名声大噪,即便这次丢了汉中、也让举国议论,坏名也是名。太出名的人总是有不少人关注,他的下场如何、根本瞒不住,可谓市井皆知。
因此成都的人们大概都知道情况,目前姜维至少还没被抓。他只是被看管在了自己的府上,甚至还可以见客。
不过相比以前,如今主动来拜访姜维的人变少了,而司马师依旧是常客。
司马师当然不是因敬仰姜维、故忠心耿耿,实在是除了姜维别人不愿意保他。还得谨防夏侯霸伺机报復!夏侯霸已与汉国皇帝认了亲戚,一旦争起来,朝廷中谁愿替他说话、一个走投无路的降将?
司马师劝道:“仆请将军再次上书请罪,言辞应要诚恳。”
姜维对自己的事,反倒不怎么上心。他看起来颓丧了不少,但居然并没有那种完全绝望的表现,好像还在想什么办法。
这一点,也是司马师最欣赏姜维的地方,非常执着坚持。
见姜维沉默,司马师又道:“将军在关城奉诏,迅速带兵到剑阁、交出了兵权,足以证明将军对朝廷的忠诚。当初陈侍中也派人来见过将军,许诺只要将军奉诏,他便会在朝中为将军秉公直言。不必以成败论英雄,将军虽败、但只因双方国力差距太大;如将军这样兼有忠勇的大将,在汉国仍是首屈一指。”
这时姜维终于开口道:“如果吴国能及时投入兵力,实力相差就没那么大了。可惜了吴国主有善谋之名、却还是靠不住。”
司马师点头道:“去年秋季,刚发现秦亮军南下时、仆便已遣使去东吴,把军情密告了石苞。石苞在东吴做官,必定会及时上书吴国皇帝,吴国人是知道西边有大战的。”
姜维道:“大汉朝廷也遣使去了,给他们机会,抓不住阿!”
他接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道,“我倒是想起了当年的夷陵之战,昭烈皇帝以主力东出,连克数镇,直入荆州。东吴只得以倾国之力来拒,那时曹魏若派兵东西夹击,吴国如何能抵挡?那么好的机会,曹子恒(曹丕)偏不出兵,等我军败亡、后来曹魏再去攻打江陵等地,能打出什么结果?”
司马师沉吟道:“当时吴国主好像在不断遣使北上,多番讨好、并有臣服曹魏之心。”
姜维叹道:“吴国人就是这样,防守时君臣都很有智谋。让他们进攻,便拖拖拉拉,到现在东线都没打起来!”
司马师道:“仆不久前收到石苞的书信,大概是因为吴国君臣不相信、汉中能被曹魏攻下,毕竟曹魏几番攻打汉中都是无功而返。后来听到了王凌的死讯,吴国人才赶紧在东关备战,不过因为进入寒冬、水面枯浅,才没有立刻发起进攻。正如将军所言,他们拖拉到了现在。”
谈到东吴的石苞,姜维忽然主动说道:“子元数度帮我出谋划策,屡立奇功,时至今日,我本该放子元东去吴国的,卿便可以找旧友石苞接应。”
司马师沉住气道:“仆已遣密使,再去了东吴见石仲容。不过眼下姜将军若想安排仆东去,或有不便?”
姜维道:“最重要的是,我还能用得上子元。”
司马师愣了一下,不禁仔细观察着姜维的眼神。这时姜维起身道:“我这就去写奏书,上书请罪。”
……司马师的密使到了建业,已见到石苞。这时汉国那边汉中、武都、阴平三郡尽失的消息,才终于传到吴国朝廷。孙权等君臣无不震惊!最近建业城中各种场合,人们都在谈论秦亮发动的汉中之战。
虽然魏吴之间一面敌对、一面仍有商队来往,但消息传得仍然比较缓慢。
正月中下旬,在商业最繁荣的石头城、已开始有了传言,只是民间的消息要引起朝廷的重视,有时需要层层上报。只有石苞这种官员收到了确切消息,将事情传递到朝中最是快捷。石苞逃到吴国之后,投奔的人是大将军诸葛恪;但如今诸葛恪还在东关,所以石苞一面派了人去东关、把事情急报诸葛恪,一面上书了朝廷。
吴军此时正屯兵于东关,早先就有北伐的风声,可是至今还没发动!
兵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前阵子魏国大将军王凌薨,但那时已到冬季,天时地利确实不好;吴军善于利用水路,冬季却不利于水军运动。
不过最重要的是,在魏国内部出现问题时,吴国朝廷内部的问题同样不小!
前几年的储君之争,许多大臣各站一边,争斗频发,互拖后腿。而今双方激烈的交锋暂告一段落,却似乎只是在静待、等着下一次的机会,朝臣之间的分歧也是不容易弥合。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急着聚集大量军队发动进攻,孙权便不得不担心,前线出现一些奇奇怪怪、无法理喻的问题!毕竟当初孙权亲自在合肥城外、被曹魏军几百骑冲得乱七八糟的往事,至今仍历历在目。
以吴国的制度,要聚集足够的重兵、就必须从各家士族那里会合兵力;加上又是无关生死存亡的主动进攻,想想都知道,这段时间大伙会把什么东西放在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