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女孩手掌并不算小,只是手型偏修长,配上清瘦的手指,就显得格外清冷端秀。
腕间肌肤相贴,倒像是女孩的手在被男生反握着。
被突如其来的温热触到腕间肌肤,程祈指尖微顿,垂眼看向女孩下意识握上自己腕骨的动作,眸色平和,却已是又将心底快要困不住的贪妄,又压了回去。
这种来自女孩下意识的靠近动作,远比听到女孩讲一百句随手捻来的情话,要容易让人上瘾得多。
“而且,我并没有应承他的要求。”男生眼角轻牵,眸底划过笑意,抬手示意着女孩扣握住自己腕骨的动作。
姜沂见状会意,才发现自己握上的是男生举筷的那只手,讪然收回动作:“你继续用。”
温热触感撤离的一瞬间,程祈神色轻敛,心底无声轻叹。
姜沂并没有注意到男生的变化,只是想了想自己刚才的确没注意到男生的行为,又回忆了下虞衡这个狗头军师给她整理的恋爱法则,便伸手将刚刚烤盘里的食物递了过去:“这些我还没动过,你也尝尝?”
女孩的用餐习惯很好,虽然吃得并不慢,但也不会显得急躁,夹住菜的瞬间,即便不是自己不喜欢的,也不会再放回去。
因此这份盘子里的食物,的确是半分没动过。
而由于餐桌的自动加热功能,也使得这份烤盘里的食物,除去没了那份刚出炉时候的炙烤火气外,依旧散发着独属于烧烤的诱人香味。
“那盘烤蘑菇,可以递我一下么?”姜沂的确吃得差不多了,但感觉如果把对方晾在这里一个人继续吃,又显得不太妥当。
于是,在她用目光巡视了一圈后,只觉得用那盘烤蘑菇来凑时间还不错。
程祈闻言,无声意会,只是很轻地溢出一声笑。
姜沂:?
程祈眼角轻牵,眸光垂落地笑着,兀自将那盘蘑菇递过去,却只将姜沂递来的那一盘放在了二人中间,动作停下。
他轻轻抬眸,眉眼疏阔,深邃的五官之上,笑意不改:“首先一点,我要承认,从我的利益角度出发,我的确有希望过,你可以想起来。”
“我不否认这一点卑劣的心思。”
男生的嗓音淡沉而沉稳,字字清晰。
“但姜沂——”
男生嗓音清淡,不疾不徐地开口:“我的利益,永远只会屈从于你的利益之下。”
程祈眸光浅浅,神色间淡漠散去:“这点,你可能只想听当下这一次,也可能在今后会听很多次。但不论哪次,我答案始终不变。”
灯下,男生凌厉深邃的轮廓被暖调的光描摹出几分温和的清隽,挺立的眉骨下,那双眼尾淡挑的长眸,竟多了些许沉静如墨的风致。
是安和静落如山风间那一点的静谧月色,亦是冬至阳生那一瞬的青云初霁。
姜沂心神微滞,眸光轻顿。
“所以,不用迁就,也不必改变。”程祈嗓音轻落,眸色认真。
他的确会欣喜于女孩对他的考虑,但显然那是需要她去适应,去迁就,去改变的。
而姜沂,不需要这样模仿着旁人去改变。
姜沂,永远只会是姜沂。
话落间,男生腕骨微抬,手间动作轻转,行云流水间,一杯用于饭后的清口茶,已经被端放在姜沂面前。
他和她之间,如果只需要一个人学着去改变、去迁就。那这个人,应该是他。
他不懂那些高门圈子之间的往来门道,那便去学。
他不懂那些人的茶酒趣好,那便也去学。
不知道她将来会去哪个国家驻外,那就尽可能多地再学上一种又一种语言。
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他去适应,去学,去改变。
摘星是该伸手去探,再小心仔细捧至前。
不是伸手拽下,而后欣然地任其坠落。
……
姜沂眸光轻垂,逐渐回定心神,但全程身形却始终未动半分,或者说又是潜藏在记忆里的那份下意识,让她没有拒绝男生这一番落得坦然又重得沉甸甸的心意。
姜沂微微抬头,耳发轻轻从颊侧划落,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圆润杏眼之下,是一张夺目张扬的脸。
她一直都知道,看不惯姜家却又不得不敬着姜家的人,有很多。
但却是从当年爷爷病重时,父伯看似久迁无望起,她才发现,病房外除了感念旧情师恩的叔伯阿姨,原来还有那么一群人是在如附骨之疽一般地等。
等什么呢?
在那些人掩面假忧的瞬间,她看清了那些人眼里藏着的情绪,是惧怕、敬畏和兴奋。
原来……是在等着发讣告,等着树倒猢狲散。
等着京城姜家这四个字,彻底土崩瓦解。
等着分食落鲸,等着轮压旧史,又涂新篇,抹去余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