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还了他,往后再不相欠。
江婉沁不甘心。因为阮卿没有露出她期待的反应,她要看这个人痛极悔极,生不如死。
她轻轻一笑,忽然转了话题:“听闻你的亲人皆已离世,倒也省了他们为你的下场伤心难过。”
阮卿不知她的意图,静静听着,没有开口。
江婉沁:“可惜了你父亲,为官忠正耿直,当年负责行宫修缮,本快要升任的,谁料他当时的上官谢容暄私拿了修缮银款,以次充好致使行宫塌陷,最后反让你父亲顶了罪责,你那兄长有状元之才,却被累得一同流放溟州那等苦寒之地。”
听到这些,阮卿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她陡然抬头,双手勉力支撑墙壁站起身:“你说什么?”
她脸上惊怒交加,江婉沁欣赏了一会儿,这才说道:“难道你就不曾怀疑,在你祖母死后,谢家的接济为何来的那般恰到时机?谢二夫人口称与你母亲是远房表亲,以表姑娘的身份留你在国公府住下,谢家上下不曾有人质疑你的来历,其实这都是谢容缜的授意。”
“你的意思是……”从她这番话里阮卿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寒意从脊背蔓延上来。
江婉沁:“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吧,你可知当年主审行宫塌陷一案将你父亲定罪的刑部官员,是谢容缜一手提拔。此案一了,他便外放,如今任期已满,回京后已然升任三品刑部左侍郎。”
她说的每一句话,对阮卿而言都不亚于刀劈斧凿,让她头脑钝痛,痛过之后又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很多微末的,不曾抓住的想法连成一条线,这条线彷佛纠缠在她脖颈上,将她勒得头脑发胀,呼吸艰难。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父亲获罪是被人陷害,只是她从未疑过谢容缜。
那人在她心里从来都是美玉无瑕,不染尘垢的。
阮卿知道江婉沁来与她说这些话必有图谋,但如今她身上还值得图谋的只有这条命罢了。
这些人必定是因为强行杀她受到阻碍,才会手段频出的逼她自尽。
她已沦落至此,还有谁会辛苦周全保着她的性命?
祁衍的名字又从她心里冒出来,她只能压抑着让自己不去想。
江婉沁见她怔怔出神,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讥诮一笑道:“你的父兄若泉下有知,看到你为仇人殚精竭虑的卖命,指不定要气得活过来呢。”
阮卿被这句话刺得气血在胸口一阵翻涌,她竭力忍耐,竟使得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几分,透出一股回光返照的死气来。
江婉沁今日是铁了心要看她狼狈失态,又开口给了她重重一击:“你可知三年前先帝下旨大赦天下,你的父兄本有机会免去流放的刑罚。但当时,谢家老夫人害怕东窗事发,牵出谢容暄过往的罪行,德妃又想让你入东宫帮她对付祁衍,于是她们一拍即合。索性派人制造一场意外将你父兄灭口,至此永绝后患,切断你所有的退路,你才会心无旁骛的做德妃和谢家手里的刀。”
所以,她竟是做了推父兄去死的催命符吗?
而这一切谢容缜也参与了吗?或是他知情,但选择了默许。
江婉沁说得对,她枉费心机,不惜杀掉这世上仅剩的最爱她的人,结果却是做了仇人手中的刀。
阮卿心中大恸,那一口堵在胸口的血终是吐了出来。
吐血后,她的脸色飞快的灰白枯槁下去。
江婉沁退后一步,得偿所愿的看到阮卿双眸里悔恨与沉痛交杂,连那张娇艳清丽的脸庞都变得狰狞可怖。
她吩咐宫女,把带来的东西留下,便离开了。
当日夜里,静宁宫燃起一场大火,烈火将整座宫殿吞没,随之一起被焚烧殆尽的,还有世人口中的妖后阮氏。
*
阮卿彷佛做了很长一场梦,一开始她被穷穷不尽的火光吞噬,浑身烧灼的痛,连呼吸的空气都伴着一股滚烫焦糊的味道。后来她又被投入冰寒刺骨的水里,冷得身体僵直牙齿打颤。
在如此反复而迟缓的折磨中,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一会儿低声哭泣,一会儿求遍满天神佛,希望她能醒来。
她就在这一声声祈愿中睁开眼睛,只见她床边伏着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乍见她醒来,又惊又喜,肿得核桃似的双眼微微弯起,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稍显滑稽。
“碧薇……”阮卿恍惚念出她的名字,而后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碧薇克制不住心中激动,上前紧紧搂着她:“姑娘,您可醒了!”
被这丫头抱住,切实的感受到她的温度,阮卿才意识到,眼前这情景不是在做梦,可是碧薇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日她被德妃的人强行从凤仪宫拖出去,碧薇拼死阻拦,被侍卫当胸一剑刺死,血染红了凤仪宫门前的砖面,碧薇到死还执着地朝她伸手,眼里都是没能护住她的不甘心。
想起那一幕,阮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