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园瑶池,茂林修竹,华亭屹立于一条清溪上游,清澈溪水顺着地势蜿蜒而下。太子设流觞曲水宴,男女依次在清溪两端对坐,不拘身份,只求尽兴。
众所周知,太子勤于政务,少于玩乐,这大约是生平头一回。因着他身份过于尊贵,千金公子们也不敢要求他同乐,只在心里咂摸个中缘由,最后把视线投到了永宁公主和长乐郡主的身上。
也许,太子是想借此机会给永宁公主和长乐郡主择婿?!
思及此,在场的男子皆是心思浮动,若是能成为为驸马或是郡马,何愁不能扶摇直上?!
此时,太子于华亭长身而立,俯视着下首众人,询问观林:“郡主来了吗?”
观林答:“还没。”
见得太子皱眉,他顿了顿,添了一句,“不过,宋女师已是来了。”
太子转过乌黑凤眸,循着他所望的方向一眺,只见坐在流水中段的云娉婷朝宋泠然欢快招手,红唇一张一合大致在讲:“宋女师,来这儿。”
云娉婷一人占的石头比旁人更为宽敞,挤一挤能坐两人,她大约早就想好了要与宋泠然同坐,忙不迭给她腾挪出个位置。
宋泠然遂抬步朝云娉婷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下,环视了一圈,问:“殿下没来?”
云娉婷朝上游呶了呶嘴,“喏,殿下早来了。”
宋泠然抬首一望,正好与薄珩对上视线,遥遥地她看不清薄珩的神色,只能窥得他一袭银衣若云巅之雪,立于高处颇有神祇俯视众生之态。
她心口跳了跳,慢慢移开眼神,又落在云娉婷的脸上,便见云娉婷低着头,鬼鬼祟祟地说:“我来之前,听说太子殿下有意为郡主择婿,特意修书送到各府官员手上,令他们的单身公子务必赴宴。今日郡主许是不会来,但永宁公主则未必了,她一向乐得看郡主的笑话。”
宋泠然心思微沉,暗道:莫非薄珩有意绝了长乐郡主的念想,故而急着让长乐郡主出嫁?若真如此,薄珩大抵有意给裴澈赐婚,怕受到长乐郡主的干扰,要么是薄珩太过薄情,丝毫不考虑长乐郡主的感受。
思及太子的为人,宋泠然更倾向于前者,内心怅然一叹,这就是她不想待在宫廷的原因了,此地处处是遗憾,远不及江南烟雨。
而在这时,说曹操曹操到,永宁公主艳光四射的出席,盛衣华裳,光彩照人。她的身侧跟着一位蓝衣公子,气宇轩昂,朗若清风,举手投足间浑然优雅,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此人正是裴澈无疑。
只见他跟着永宁公主一道上前与宋泠然打招呼,浅眉低笑地唤道:“宋女师。”
云娉婷一脸震惊地看着裴澈,又看了看宋泠然,手里的糕点唰地掉在怀里,像是陡然发现了什么宫廷秘辛。
裴澈扫了云娉婷一眼,体贴的将她一并捎上:“云三小姐。”
云娉婷连忙尴尬地将糕点拾起来,点点头站起来给永宁公主见礼,宋泠然也起身与永宁公主寒暄。
一番寒暄之后,宋泠然假意邀请永宁公主同坐,永宁公主笑道:“不了,我坐那儿。”
她指了指曲水上游第一个位置,离华亭很近,想来是要与太子说话。
宋泠然不再强求,堪才看向裴澈:“裴世子,你呢?”
裴澈亦是笑:“男女不同席,我坐对面。”
话落,裴澈果真往对面去了,坐在她的斜下首,与旁人攀谈。
竹林清风,公子如玉,含笑晏晏,甚是养眼。云娉婷看得痴了,半晌才回神,扯着宋泠然低声惊呼:“宋女师,裴世子他是不是喜欢你,怎地特意过来跟你打招呼?他可是京都少有能与太子殿下媲美的美男子诶!”
宋泠然面无表情道:“是吧,你也觉得奇怪吧,我自问琴艺天赋过人,却也没到能令人一见倾心的程度,不过是陪永宁公主泛了回舟,裴世子就待我格外不同。”
显然,云娉婷没有宋泠然那样多的戒心,对话本里才子佳人那套颇为信任,立刻一本正经地给宋泠然分析道:“裴世子出身平阳侯府,平阳侯战功赫赫,平阳侯夫人乃是上城虞家的姑娘,听闻裴世子的祖母还是西图鲁部落的公主。如此显赫的地位,若是宋女师你能嫁过去做世子妃,保准京都八成的官员女眷要看你的脸色,到时候你再帮我牵牵线,我也嫁个好人家,也省得我爹和我二哥天天念叨着宁远伯府是破落户,没谁瞧得上,让我自个儿去乾极院物色,指望着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宋泠然:“……”
真是难为云娉婷了,一下子能想到这么多,但宋家有家规,宋家子弟不得入仕,不得结交权贵,或与贵族通婚。
而且,她并无留在京都的心思,她从江南来,终归要回到江南去,无论是太子还是世子,都与她无缘。
见得宋泠然毫不动容,云娉婷不禁叹了口气:“若宋女师连裴世子都瞧不上,那比裴世子还好的只有太子殿下了。”
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