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春,孙策于皖城外扎营,预备攻下庐江。时庐江太守刘勋中计出走豫章,皖城内只有陆氏门下和乔家兵士。
孙策初与周瑜商议的是用细作潜入城中的方略,周瑜在主将帐中哪里都觉得不妥,却又不好反驳,孙策年少气盛,接连打了几场胜仗积攒下不少威望,只得放手让兄弟一试。孙策派军中少年假扮成回乡探亲的乡亲,另有熟悉水性的旧部潜下护城河,不料水下有陆家的机关,潜入城中的细作也被陆绩用连坐法检举查出。连日辛苦均白费了,孙策恼恨之余坐在帐中生闷气,有时饮酒彻夜。周瑜哭笑不得,只得以中护军之职暂领军务。整肃孙家嫡系三千余人,并连同之前归顺的残兵。有时也去孙策帐中夜谈,以琴声相慰,孙策几日后便不再消沉,重新召集部下商议策略,决定以战养战,驻扎在城外,按兵不动,继而耗死陆氏。
周瑜趁此机会回了一趟庐江舒城老家,周家世代为官,战乱纷争对他家似乎毫无影响。
父亲平日在洛阳为官,最近回家小住。周瑜风尘仆仆,下车时父亲周异已经在门外迎接。家中还有几个从兄弟,年轻人们笑闹着,开一些玩笑:“公瑾啊,你如今声名鹊起,人家是仰慕的人,还是仰慕你的才啊?”说话的早已被自家兄弟捂住嘴,周围笑声一片:“我们公瑾兄弟这般人物,肯定是女娘仰慕他的人,那些军汉读书人仰慕他的才,德才兼备还长得好看,如此人物世间少有。”“哎你快别说了,万一也有男人仰慕他的人呢?”周瑜一回家就被兄弟们打趣,实在招架不住,随便应付了两句就同父亲周异进里屋。
父亲周异年近四十,洛阳任上多年,几朝天子一朝臣,多少风浪都撼不动他的位置,早已对世事洞若观火。如今久未归家的儿子突然回家,城中又谣言多日,父子相对饮茶,周异沉吟良久,问:“是不是孙坚的儿子要打咱们庐江了?”
周瑜还没有同父亲说过自己回家打自家父老乡亲的事,他做事向来周密,对家里也报喜不报忧,大事未成之前他尚未决定写信给父亲。周瑜点头回应。周异放下茶碗,捋了捋胡须:“庐江太守刘勋是个不成器的,全靠陆家和乔家撑着,把咱们这地方交给那小子,我是放心的,只是一旦打起来,与陆家就是你死我活,我两家与陆氏多年交情,就此断送了。”周瑜无话可说,年轻人要建功立业,必然与士族争夺地盘,如今乱世,哪里不是你死我活……“陆氏之事,儿子与伯符早有打算,城破之后,善待陆氏遗属与百姓。”周异又想到什么,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你那个年少成名的主公,年轻气盛,树敌过多,日后恐难收场。”周瑜拱手对父亲行礼:“请父亲放心,儿子定当辅佐伯符,成其大业,生死无悔,永固江东。”
室外的日光透进来,在地上投下少年挺拔的背影,周异看着风华正茂的儿子,一时失语,良久后才说:“你有这个志向是好的,只是如今你连年在外征战,二十有余,尚未娶妻,你若是看上哪家姑娘,为父就趁早为你操持。”周瑜一愣,他自幼就有人说他好看,十二岁之后更是引得乡里女娘侧目,有时出门都要带着帷帽,或是遮脸,那时年少轻狂,儿女私情半点不放在心上。成年后与孙策升堂拜母,吴夫人曾多次夸他的容貌,说这样俊秀的儿郎,一定要品貌出众的女娘与之相配才好。彼时孙权年方四岁,正在吴夫人怀中抓果子吃,闻言竟语出惊人:“公瑾哥哥人品那么好,只有北方的甄姬,南边的二乔才配的上。”那时他心思都在军务政事上,只当孩童玩笑,那日孙策也笑着说小弟胡说,让他不要在意。
如今被问道是否有心仪的女子,他心中竟是那在食肆中看到的妙龄女娘的样子,周异见他神色有异,追问是否真的看上了谁家。周瑜慌忙演饰,只说没有,正色道:“父亲,儿子身在军中,居无定所,待天下大定,在谈婚娶不迟。”周异只得作罢。
周瑜又在家中住了数日,安排老幼妇女出城避难,完事之后才返回军中。与长史张昭商议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
另一边陆家见城外喊打喊杀的突然没了动静,小辈年轻人们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有陆匀瞧出些端倪,写了一封密信给陆康之子陆绩。陆康族大人多,除了军务还有家中田庄等事,对这片刻的安静没有反应,倒也不是没有疑心过,只是实在忙不过来,也曾吩咐过陆绩注意敌方动向。陆绩接到密信看后慨叹从弟事事周到,专程前去拜访闲散在家的陆匀。
陆匀一袭白衣,正在庭院中舞剑,院中桃花盛开,剑锋过处,花瓣纷纷而落,陆绩在门口负手看了一会儿,等到收势才过去招呼。一旁的陆逊看看那个白衣剑客,觉得家中上下,没有比得上这位叔叔的,便仗着自己年幼,问从叔陆绩:“这也是我家的亲戚么?”陆绩摸摸陆逊的脑袋:“这是陆匀,我的从弟,也是你的从叔。”
陆逊还没回过神来,讷讷道:“好好看哦……”陆绩被童言童语逗乐,说:“你这位叔叔啊,可是十里八乡闻名,恐怕只有那个只闻其名,未见真人的周郎周公瑾才比得过他。”二人商议对敌策略至午后,散场时陆绩对陆匀深揖一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