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郡主。”
壁青拍了拍趴在亭栏之上发呆的温憬仪,唤道。
八角亭地处高处,居高临下可观南麓无限风景。远处云青水澹,山色如画,美不胜收,可坐在亭子内的人显然并未在观景。
温憬仪将下巴搁在手肘之上,不知在想什么,出神得厉害,三魂六魄大约都云游天外许久,被壁青这么一拍,才统统回了躯壳。
“什么?”她蓦然惊觉壁青在对她说话。
壁青心有担忧,又不敢流露,忙道:“回郡主,陛下今日在荷风堂赐宴,先前公公已经来通知过,眼下该回去更衣赴宴了。”
好像是有这回事。
那岂不是要见到师兄?
温憬仪面露犹豫,心生退却之意。
要不别去了吧?
壁青看她不知缘何又在发呆,只得再度提醒道:“郡主,陛下特意吩咐了,要您一定赴宴。自从来了行宫,您还没在陛下面前露过面,陛下是特意传召您的。”
温憬仪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更衣时,温憬仪忽然想起宣晟那日的提醒,问道:“近些日子,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二婢面面相觑,又摇头道:“并未。”
温憬仪颔首:“那就好,你们做事总是细心周到,我白问一句。”
袖丹又忍不住多嘴:“不过奴婢总觉得那位许姑娘有些奇特。”
温憬仪被她勾起了兴趣:“哦?此话怎讲?”
见郡主难得来劲,壁青也不再阻止袖丹说话,在一旁默默为憬仪系扣子。
“许姑娘不是与顾大人有些婚约吗,但是奴婢每次问她和顾大人的事,她都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是不肯告诉我们。”袖丹有些不满。
温憬仪蹙眉道:“哪有你这样的,人家未婚夫妻之间的事你也好意思打听,可别令许姑娘误会是我派你去探问的。”
袖丹连连叫屈:“郡主冤枉奴婢!分明是我们有一次聊天,奴婢说奴婢不嫁人了,守着郡主伺候您一辈子,谁知许姑娘也脱口而出一句‘就是,嫁人有什么好的’,奴婢这才好奇起来。”
“奴婢还担心她是不是与顾大人吵架了,劝她不要太生气,又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吵架,可以说出来我们一块儿帮她想办法,偏生许姑娘又不肯说了,神神秘秘的。”
“还有还有,”袖丹竟然滔滔不绝抱怨道:“她也忒没有教养了,几次跑去厨房里头看郡主饮食的菜色,有时甚至不打招呼便动筷子尝起来,吓得厨房里头的嬷嬷们都忙着朝我们告状。怎么会有如此无礼的人,就算她是顾大人的未婚妻,进了郡主府也该守点规矩才是。”
如此说来,确实有些奇怪。温憬仪暗暗思索。
许姑娘自从来了她这里,还一次都没见过顾焰。顾焰也只是偶尔派人来送点东西,频率并不高,好像很放心他这个未婚妻住在这里,不怕她受委屈似的。
既然不见面,又怎么吵架?莫非还能写信吵?
现如今的未婚夫妻,都开始这般相处了吗?那她与赵明甫成月不见一面,似乎也属正常。
至于尝菜这件事……
“罢了。”温憬仪摇摇头,叮嘱她们:“许姑娘毕竟身份有些特殊,你们待她要多些宽容与照顾,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吧。等她与顾焰的婚期一到,我这差事也就可以交出去了。至于其他的事,少管少问,知道吗?”
二人齐齐点头。
梳妆打扮完毕,温憬仪放眼望去,银镜内赫然立着一个娇俏绝艳少女。
一身天水碧色衣裙衬得她肤白胜雪,眸光莹莹,亭亭玉立时顾盼生姿,巧笑倩兮。在这繁热夏日里,是独一色的清凉别致。
终归是动作慢了些,待她赶至荷风堂时,一众王公大臣们已经坐了满堂,宴席未开始,大家都在低声说着话。
温憬仪随意扫视一圈,不见温沁,倒是见到了黏在平乾帝身边的温洳贞,还有满面春风,正与人寒暄交谈的赵明甫。
说来自从妙严寺一别后,温憬仪还没有再见过赵明甫。
她懒怠关心,更不想再生是非,从没有主动找过他,赵明甫大约也傲气,见她不肯做小伏低主动亲近,便也不欲再来委曲求全地哄着她。
先头三月份时,赵明甫还总是满脸晦气,不知这几个月来发生了什么变化,如今看他,又很有当初才点了探花时的志得意满。
这段时日,他应该和温洳贞打得火热。
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
温憬仪暗自盘算着宣晟说的话,思索着宣晟何时才会设计揭开他二人的奸情,一面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门口忽传一阵骚动,温憬仪闻声看去,见是宣晟到了。
他今日身穿竹青色窄袖窄身锦袍,乌黑墨发以一根碧玉簪挽束起,通身气质高洁淡泊,如修竹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