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动荡的阴影。他紧抿薄唇,睫毛低垂,将内心情绪掩盖得分毫不露。
温勉声音渺渺,回荡在静室:“只要你答应给我调查结果,我即刻告诉你他们会如何对付温憬仪。在我看,温煜和蕙妃也是脑子蠢钝如猪,才会想出这种馊主意,纯属浪费精力。宣晟,别犹豫了,毕竟你也并不是太子的谋士,何必替他操这份心。”
宣晟将手中余温尚存的茶盏置于桌上,一锤定音,已在他和温勉之间划下了不可逾越的天堑鸿沟。
他出口的声音甚至不改温和:“不必了。”
温勉欲出口的话语就这样被他扼在喉间。
宣晟看着他诧异的眼神,用一种他深感陌生的语气说道:“温勉,当日我答应襄助你,是看出你处事果决,谋略非凡,有天下之主的气概。可是今天,我却感到后悔。天下苍生有你这样的人做主,是苍生不幸。我阻拦你行事,并不是为了党争,若为了一点私念去祸害无辜黎民,非我所愿。”
他极缓慢,极低沉地说道:“一念之差,铸成今日错局,皆为我咎由自取。幸好,不晚。”
“温憬仪,我自会护她周全。军马案,我亦不会出卖。”
语罢,宣晟起身拂袖准备离去,却闻温勉阴沉道:“宣晟,难道温憬仪在你心里,就值这点份量?我从前观你为她所做那些事,还以为你当真有多深情,呵,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宣晟不恼也不怒,声如古井无波:“并非任何人或事都能以价值衡量,那是轻贱了他们。温勉,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好自为之吧。”
他离去后,温长策静坐许久。
好一句,并非任何人或事都能以价值衡量,那是轻贱了他们。
温长策状若癫狂大笑出声,笑声撕心裂肺,笑至痛处还夹杂着凄厉的咳嗽声,隐隐听取,有三分杜鹃啼血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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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冯大人前来禀事。”壁青正替温憬仪的手指轻轻包裹上洁白细腻的纱布,将艳红如血的蔻丹汁子压牢压实,袖丹忽然进来道。
温憬仪点点头,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十根细若削葱的手指,指尖无一例外裹得厚实,觉得有些滑稽,不禁莞尔一笑。
待侍女将屏风立好后,冯子阶从容进屋,道:“郡主,永嘉大旱持续至今,只间或下了几场雨。您所捐的赈灾银子虽然安抚了灾民,毕竟杯水车薪,朝廷的接济却迟迟不到,永嘉官员来信请求郡主帮忙探问发生了何事,救济银何时才能拨下。”
温憬仪不料事情已经如此严峻,蹙眉:“好,待我向师兄问问,不知他是否关注此事。”
她坐享永嘉进奉,自然也要为永嘉百姓出力。
冯子阶忙道:“是,臣替永嘉百姓谢过郡主。还有一事,臣不知是否该回禀。”
温憬仪本想托腮,看了看自己十根手指,讪讪作罢:“还有你不好开口的事?只管说来听听。”
冯子阶定了定神,道:“是臣好友顾焰,他几次托臣,说有要事求见郡主,臣问过他,他不肯细说,只说是与他未婚妻有关。”
“顾焰要求见我?和他未婚妻有关?”温憬仪更是紧皱眉头,颇为抗拒。
她想起明月楼前的那一幕,温沁伤心欲绝离去,顾焰同他未婚妻却其乐融融观灯。
她自然站在温沁这边,不是很想答应。
可是冯子阶从不对外卖弄私人关系,他这次既然开了这个口,温憬仪又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如此权衡再三,她只好硬着头皮道:“那……那就让他来罢。”
冯子阶忙道:“是,臣也觉顾焰这请求有些不合适,已经告诫过他不许无礼,若是他到时候提出什么不合规矩的要求,还请郡主千万不用顾忌臣,直接拒绝即可。”
温憬仪“扑哧”笑出声,道:“你又何必这么谨小慎微。顾大人是个有分寸的人,那次江边楼一见,我对他印象深刻,也是位同你一样的谦谦君子。”
冯子阶连称“不敢”,耳朵尖尖却有些微红。
温憬仪忽然想到一件事,她犹豫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那个,子阶。”
她很少这般唤自己,冯子阶一时间都不由愣神,思绪停滞片刻,心若擂鼓,低低道:“是。”
屏风后的人继续道:“你?可有意愿离开郡主府,往别的署司为官?”
温憬仪到底听进去了宣晟的话,她也觉得冯子阶这样的人才屈居于郡主府里为她做个长史官太过浪费。
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可冯子阶前一刻还在翻涌起伏的心绪,这一刻直直陷入冰冻。
他一颗心像被煎熬着,几乎是失声脱口问道:“郡主,莫非是臣有何处做得不好,冒犯了郡主,以至于郡主不肯要我了吗?!”?
情急之下,连称谓都顾不得了。
温憬仪被吓了一跳,她还没见过冯子阶如此失态的时候,连忙解释:“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