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洳贞边听边点头,忽而又叹息:“唉,可是明甫哥哥忙呢。他这些日子在翰林院待得不安逸,那些老学究竟敢给他气受。明甫哥哥的学问我还不知道吗,我看分明是那些人见不得他才华出众,心怀妒忌打压他。他情绪不好,我也不敢拿此事一再逼他。哪像温憬仪,只顾自己快活,还要明甫哥哥陪她去逛什么寺庙,当真是自私至极。”
看女儿这一片痴心的模样,蕙妃忽然有些担心。
她就算被平乾帝宠爱这么多年,也不敢把真心完全交付。帝王心深似海,即便如她这般伶俐之人,有时都觉得看不清枕边人的想法。在这宫里,除了自己,她谁也信不过。
女儿这样深情,若是赵明甫胆敢有二心辜负她,蕙妃想想便觉不能忍。
“不行,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心中大致有定夺了。”
蕙妃酸溜溜道:“你哥哥前些日子送信进宫,说是苍南侯世子竟不知怎么回事瞧中了温憬仪。”
苍南侯府常年盘踞北疆,手握雄师之兵,势力极大,连平乾帝有时都感到不安。
若不是看他们一家还算恭顺,有召必回,平乾帝早已不放心了。
“看不出来那丫头还有这般狐媚的功夫,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搭上太子那头,都不惜得自己那……”冰清玉洁的身子。
后头的话太过露骨下流,蕙妃忽然想起女儿还在一旁听着,便住了口。
“苍南侯?”温洳贞嫌恶地皱眉,道:“父皇不喜欢他们,我也不喜欢。何况这些蛮夷之地的武夫,定然粗蛮无理,温憬仪怎么会找这样的人。”
蕙妃一笑,也不作解释:“总之,若是褚玄沣中意她,我们不妨帮帮他。”
见温洳贞似有不解,蕙妃也没将话说得太透。
虽然苍南侯势大,可平乾帝的心思她到底揣摩出几分,只怕今年便要有动作削弱他们的势力了。温憬仪若是嫁给褚玄沣,到时候只能跟着他一家在南疆过苦日子,倒是也不错。
翠微宫内冰块摆得极满,又有冰扇送来徐徐凉风,蕙妃享受着这凉风,满心惬意地思索着。
***
因继承前朝底蕴,自晏朝开国时,晏京便十足繁华。
晏水穿城而过,蕴养此地千百年,也造就了独特的晏京风情。
家家户户都依赖晏水为生,连晏京的大小销金之地,也都坐落于晏水之滨。
其中以江边楼为首的四大名楼,乃是晏京最富盛名的胜地。
江边楼可一览晴风十六渚的大好风光,深受文人墨客追捧,白日间高朋满座,来人络绎不绝;小兰亭以兰花闻名,又因位居山丘之上,登临高楼可居高临下遍观晏京风光,往往为喜观夜景之人追捧;叶华居则以醇香美酒享誉京都,好酒之人吹着江风,举杯痛饮,如此畅情惬意之事不可错过。
唯有明月楼,既不以美景出名,又没有佳酿引人。
可奇就奇在这位明月楼的老板是个女子,且极会做生意。她不爱抛头露面,只靠着祖传的花灯手艺,将个明月楼装点得流光溢彩,路过之人都忍不住要停下来细看一番。
而她们家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更不知吸引了多少年轻女子纷至沓来,只为一顶“花神”桂冠,便可请老板亲手制作一盏独属于这姑娘的琉璃花灯。
因老板手艺奇绝,又不轻易亲自制灯,她一盏花灯如今在市面上倒被炒成了有价无市的稀罕物。
能得她亲手制的一盏花灯,是可以做传家之宝的。
而这花灯节,正是要求有意出席的年轻女子们,手持一盏由自己装扮的花灯,亲自挂在明月楼前的大街两侧。
路过行人们则拿着一份从明月楼购买得来的花神笺,若看到了十分中意的花灯,便将花神笺投入花灯前的竹篓内。
在敲锣声过后,便由明月楼当众验票,票数最高者,即为“花神”。
这噱头固然有些夸张,可对女孩子们却很是有吸引力。
能在这一日将自己的作品挂在街上示众,已是一件很有意趣的事情。若能成为花神,则更是无上荣幸。
何况女儿家往往也将自己打扮得美艳动人,来来往往的鲜妍女子,又成了明月楼前的一道胜景。
来客们即便只欣赏这些素日足不出户的女子,也已足饱眼福。
因此这一日的明月楼前,可谓是将晏京所有的人潮都吸引来,摩肩擦踵,宾客如云,热闹繁华至极。
憬仪派冯子阶送去的信上,正是邀请温沁与她一道过花灯节。
憬仪已经在信中言明,这次不为别的目的,只是想诚心诚意向她道歉。知道温沁向往这天许久,憬仪特地在明月楼订了最难订的雅间,可俯瞰满街灯光。
不得不说,憬仪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姐姐的,温沁在看到信的时候,便已然动心。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心,温憬仪早早前来,又点好了一桌子温沁最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