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沉思许久,方才缓缓睁眼起身,取下挂于墙上的那张古琴,轻轻一拍,墙面上赫然呈现出一块凹陷处。
他从这暗格内,抽出了一副卷轴。
如水清辉流泻在桌面上,也映出了画卷上的图景。
画中人手持荼靡一枝,倚门回首,含笑凝睇,眼尾微挑的双眸若有情,又令人疑心不过是幻觉。
栩栩如生,作画者大约已将画中人神态还原到了十分。
宣晟目光沉沉凝视着这幅画,眉头紧锁,任由复杂的情绪肆意外露。
良久,他轻轻叹息一声,复又铺开宽页长绢,提笔蘸墨,全神贯注,在雪白的纸面上慎重地落下了第一笔。
***
过了两日便是三月十一,正是春光将尽时节,憬仪闲来无事,索性将从前显圣帝赏她的那些孤本名抄拿出来,好生晒晒,祛一祛霉味。
一阵踢踢踏踏的轻快脚步声打破了内院的宁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青儿,上次那个琼花玉脂膏你可还有多的吗?再给我一瓶吧。”
袖丹已经笑嘻嘻地迎上前去,福身请安:“奴婢见过长清郡主,我们郡主可巧新制了玉脂膏,郡主来得真是时候。”
憬仪没好气地嗔道:“你到底是谁的丫头?一天拿着我的东西去卖人情,我看你索性去平王府伺候吧。”
温沁满面春风捏了捏袖丹的脸:“好丫头,你家郡主不要你不打紧,来我身边,和朝云、暮雨作伴也很好。”
说着,她大呼小叫地凑到憬仪身旁,指着她正拿在手中细看的泛黄书本,满面艳羡:“啧啧,知道你好东西多,可也不必这么露白吧!就说这晁宪之的《伤怀赋》,那是他悼念亡妻之作,你年纪轻轻,尚未婚配,收藏这个做什么?真是一点忌讳都没有!”
憬仪不搭理她,用帕子擦了擦手,领着她转身朝浣花苑走去,边问道:“说罢,你要琼花玉脂膏何用?”
说起这个,温沁脸上莫名染了一层绯色,不甚自然道:“前些日子手上划了一道口子,留了疤痕,我看着不大舒服。”
浣花苑内种有一大片荼蘼花,不过此时尚未到开花时节,倒是几株桃花开得极尽鲜妍。
憬仪先头命人在渠边树下设了一套桌椅,摆上茶具,此时她带着温沁坐于桃树之下,品茗赏花,煦日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好不惬意。
“擦手?”听了温沁的说辞,憬仪皱了皱眉,狐疑道:“你可知这玉脂膏得来有多不易?就算是咱们,用来擦手也太奢侈了吧。让我瞧瞧你的伤口。”
说着,她就要来拉温沁的手。
温沁下意识缩手,心知不对,一抬头,果然看见温憬仪似笑非笑盯着她。
那笑容打趣意味太浓,温沁瞬间双颊涨红,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扑到憬仪身上,呵她的痒痒肉。
“啊!”
憬仪最怕痒,别人稍碰一下她身上,都会打个激灵,更别提被挠痒,此时哪里是温沁的对手,她又笑又抖,眼泪顺着眼角渗出,哀求道:“好了好了,好姐姐,饶了我吧。”
温沁是盛德太子亲弟弟平王的独生女,比憬仪大一个多月出生,不过她们姐妹间一向亲厚,倒是多以小字称呼彼此。只有腻歪着撒娇时,才会玩笑般称姐妹。
待温沁放开憬仪,二人喘着气整理衣饰时,温沁还“恶狠狠”地警告她:“快把玉脂膏给我交出来,不然今日不会轻易放过你。”
憬仪饮了一口烹在小火炉里的茶水,顺了顺气息,才道:“你直说要拿去敷面,难道我还会不给你?偏生做贼心虚扯谎,摆明了有事瞒着我。我还没审你,你倒先冲我发威。”
“这琼花玉脂膏敷面,能使肌肤光洁如新玉,粉似桃晕。可这不年不节、又非生辰,你怎么忽然想起敷面来了?”
她一本正经地分析,反而令温沁无措地低头不语。
见状,憬仪心中一动,俯身凑近她,低语道:“莫非你有心上人了?要刻意打扮打扮,去与他幽会?”
温沁啐她:“胡诌!你才要去和男人幽会!”
憬仪不过是开玩笑,谁料温沁说完后竟然只顾低头拨弄裙摆上的绦带,一副小女儿情状。
这倒是引起憬仪的好奇心:“真有此人?是谁?”
温沁却不管憬仪一再叠声追问,反而面上似愤怒又有伤感:“不提也罢。”
她忽然间意兴阑珊,像是骤然间失去了兴趣,憬仪看见好姐妹这副模样,心中难免好奇,但也知道温沁若是拿定主意不开口,她逼问不出来。
壁青早已取来了玉脂膏,见状忙呈上来,还顺便回禀道:“郡主,苍南侯府来人了,又送了许多南珠来,说是知道郡主爱制玉脂膏,若是用尽了,只管去信,世子又派人来送。奴婢看那珠子的成色,都是上好的。”
憬仪还没说什么,温沁忽然来了精神,笑嘻嘻道:“得,这下玉脂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你还说我,我看苍南侯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