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
“哈哈哈……”顾明谨不惧反笑,看着苏彻近在咫尺的脸,几乎要笑出眼泪。
“你笑什么?”苏彻手上加重了力道,看着顾明谨的脸变得涨红。
他恶狠狠道:“小子,朕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苏彻,你真可怜!”顾明谨依旧大笑着,笑着笑着便开始哭:“你可恨,可怜,可悲!”
“疯子!”苏彻将顾明谨摔在地上,抢走了他手里的信。
信看着看着,他脸上血色尽退,手在不断颤抖,泪水奔涌而出,喉间溢出低沉的吼声。
“哈哈哈,他逼死了自己的女儿,你们知道吗?他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女儿!”顾明谨捧着肚子,指着苏彻大笑。
“陛下呀陛下,你知不知道,在颜苒死前一日,我们才成了婚,喝的便是你为她准备的女儿红!”
百官圆睁着眼,正半信半疑,便听苏彻捂着头大叫了一声,痛苦而凄厉。
“啊——啊——”他的脸白得如同金纸一般,捏着信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护驾!”金吾卫赶紧跟上,大臣们不明所以,也只能提着衣摆去追。
闹剧一般地,由一身皇袍的苏彻带头,身后跟着一群手忙脚乱的护卫,大臣们紧随其后,拿着华盖、伞、扇子的内侍宫女跑在最后面,一齐在贤王府别院内狂奔,不知谁先绊了谁,内侍们连带伞倒了一片,扬起一阵飞扬的灰。
“阿嚏——”身体弱些的文官捂着鼻子,弓着腰喘气。
“呵……”顾明谨端着手臂,看着前方冷笑了一声。
他依旧是那种狼狈不堪的样子,脸上还多糊了一层眼泪,但当他挺直脊梁时,那种不食烟火的贵气就又回到了他身上,任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也不足为碍。
“闹够了?”贤王给他递了一方手帕:“怎么回事,颜苒是陛下的女儿?”
顾明谨从容不迫地擦拭着身上的污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颜苒,便是苏瑶。”
“苏瑶不是……”贤王微讶,随即明白过来:“公主陵那位,也是旁人?”
贤王这里用了“也”字,顾明谨看向他,朝他躬身拜下:
“父亲,因九转机关盒所限,儿子在长安耽搁太久,如今已然知晓真相,便该启程离开了。”
他双膝跪下,对贤王磕了个头:“儿子不孝,又要远行了,还请父亲珍重!”
“天冷了,多带几件衣裳。”贤王叹了一口气:“亲是为父为你结的,你所为无错,不必牵挂为父。”
“多谢父亲。”顾明谨再次重重磕了一个头。
——
“颜苒”的尸身就葬在水月山庄里。
苏彻浑身湿漉漉的,坐在泥坑里,手搭在棺木上,轻轻颤抖。
他的官员和内侍就在后面看着,大气不敢出。
这一路上,他们看着帝王掉进水里,看着他用手去刨坟,如今还要看着他一身泥垢地,去掀旁人的棺材盖。
那块“爱妻颜苒”的石碑,已经被他一掌劈碎了。
“瑶瑶,对不起。”苏彻红着眼,一掌振开了棺木上的钉子,将棺盖掀开。
顾明谨为颜苒的尸身做了防腐处理,因此一个月光景,颜苒的尸身还与下葬时一般无二。
苏彻看着颜苒脖子上丑陋的疤痕,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是爹对不起你……”
他绝望地捶着颜苒的棺木,毫无形象地哭嚎着,即使是站在最后面的小宫女,也能听见他悲怆的声音。
现下,他不是一国之主,只是个罪孽深重的父亲。
征兆已经很多了,他能看破她所有伪装,舍不得伤她,凭直觉就能找到她,看见她就会想起玉雪可爱的小阿瑶。
可他被心魔所蒙蔽,忽略了老天爷所有的提示,一意孤行地要她死。
多么残忍,在李清云温柔的文字里,他才知道她还活着,便明白过来她死了。
死在了自己手上!
那封信还在他的怀里,但却让他感受不到半分温暖,而是沉甸甸的,彻骨的寒意。
信上云:
阿彻,见字如面。
近来可安好,腰伤可有发作,可以独活牛膝做药枕按揉,若身旁有体己之人,勿忘告知。
多年不见,余一切安好,生活喜乐,日日开怀,勿念。
有一事须告知于你,余夜夜观星,知吾儿阿瑶命中有两处大劫,不宜长安。故遣人远赴,救她于齐府内庭。吾儿命格轻薄,不堪公主之名,为吾儿安稳计,余众烧宫伪尸,暗度其于冀州。
阿瑶临冀州后,化名颜苒,由伯成抚养,以愿其远离是非争斗,逍遥一生。
若你二人有相逢之时,血溶于水,还望君怜惜。
清云敬上。
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