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谨,陛下来看你了,还不快些见过陛下。”
昏暗的房间,横七竖八的酒坛,散着一股颓靡的腐朽味道,苏彻用手帕捂着鼻子,堪堪寻了个落脚处站着。
眼前那个人——姑且可以称为是人的东西,如一滩烂泥躺在酒坛的碎片里,身上被划破了几个口子,血液和酒液凝在身上,混着地上的污垢,让其人看着脏乱不堪。
苏彻蹙了蹙眉头,露出一副痛心至极的样子:“贤侄,你曾也是云州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初一将军,大理寺破案无数的神断,长安城最负盛名的少年郎君,怎么如今因为一个女子成了这副模样?”
门外的文武大臣听了,也纷纷唏嘘。
顾明谨何等惊才绝艳,他们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人与之联系。
自颜苒离世已经过了一月,传闻顾明谨疯了,无论苏彻怎么传召都不上殿。
齐氏倒了,齐南枝一脉不成气候,如今朝堂只剩了苏彻与贤王府两股势力,而顾明谨又是贤王府唯一的继承人,为了彰显自己的贤明,苏彻自是得带人来看看,做做样子。
既然是演戏,自然带的观众越多越好。
顾明谨翻过身子,斜睨了苏彻一眼,指着他道:“你,给我拿酒来!”
众人后脊一凉,心想这顾世子果然是疯了,敢这么对陛下说话。
“顾明谨,不得无礼!”贤王斥了他一句,对苏彻行礼道:“陛下见谅,自那人走后,他便有些神志不清,常常认不清人,说一些胡话。”
“这一个月来都是这样吗?”苏彻语带哽咽,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可怜的孩子,竟如此深情,这不怪你,都是那乱臣贼子对不起你。”
他伸着手,想去碰顾明谨,却被对方猛地躲开,一个匣子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眼睛扫过那匣子上的云纹,苏彻惊得呼吸都停了,他看着那匣子半晌,面色猛地沉了下来。
顾明谨防备地看着他,将匣子抱进了怀里,如同一只护食的动物,藏着匣子蹲在了角落。
“顾明谨,那匣子是哪来的?”苏彻的眼神很可怕,毫无方才温良的影子。
“回陛下,这是颜苒的遗物。”答他的人是贤王。
“明谨,把它给朕。”苏彻挤出一抹笑,伸着手靠近顾明谨。
“滚!”顾明谨捂紧匣子,态度抗拒。
贤王连忙上前打圆场:“陛下,这匣子明谨天天抱着,谁都不给。他说里面有颜苒的秘密,只是一个月来,他都未能打开那个匣子。”
“他自然打不开。”苏彻冷笑:“这九转机关匣,全天下只有朕和她能开。”
他又看向顾明谨,挤出一抹安抚的笑:“明谨呀,把匣子给世伯,世伯帮你打开。
你也想知晓颜苒的秘密对不对?”
顾明谨犹豫了,看向他的目光有一丝松动。
“打……开?”他指着匣子,说话很含混。
“是,朕可以打开。”苏彻的眼睛有些红,语气也急切了起来:“快给朕!”
顾明谨手臂微松,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给他,苏彻却不愿等,看着那黄色匣子露出一个角,立马上手去抢。
“不,不给!”顾明谨连忙抓住匣子另一头与他对抗,苏彻面露凶光,一掌打在他的肩上。
顾明谨浑身力一松,未握住匣子,身体也朝后飞出一丈,重重摔在地上,还呕出一口血。
“明谨!”贤王忙跑过去,扶着他查看伤势。
众大臣面面相觑,陛下竟然为了抢东西打伤疯癫的顾世子,便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滚开!”苏彻却突然从屋内冲出来,撞开一片大臣,阳光照亮了匣子上的每一条纹路,他在匣子上点了几个位置,打开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面,好像有一封信。
苏彻有些心颤,这么多年了,这是她送来的第一封信。
九转机关匣是前朝皇室的国宝之一,公主李清云是最后知晓解法的人。
而她把解法教给了苏彻,与他约定,若两人陷入无法见面的境地,可用此匣通信。
苏彻看着那封信,却有些近乡情怯。
她会说什么呢?这么多年,她也如他一般思念着对方吗?
还是早就忘了他了……
“还给我!”身后刮来一阵疾风,苏彻一个不查,被顾明谨抢走了手里的匣子。
“顾明谨,你好大的胆子!”苏彻气得牙关打颤,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来人,给朕拿下。”他剑指指向顾明谨,目眦欲裂:“生死不论!”
一众金吾卫蜂拥而上,想要制住顾明谨,但顾明谨哪是普通人,他拿出信展开,一面看着,一面在护卫间自如游走,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废物!”苏彻无法忍受有人先一步看了她的亲笔,也倾身加入战局,五指成爪,扣住了顾明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