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猛地站起身,才看清那腿的主人是常汴,他被顾戚扯着下半身,上半身倒挂在崖边,随时都要滑下山崖,眼睛红得要爆出血来,然而他的手却死死箍着绿绣,任自己下滑也不松开。
“要死,一起死。”说话间,常汴又往下滑了两寸。
“绿绣!别放手,谁都别放手!抓紧!”见最下面的是绿绣,颜苒的心跳都要停了。
她曲腿握住顾戚的脚踝,弓步用力,朝上猛地一扯,巨大的力道令抓在一起的三人登时向后移了一大截,常汴的上半个身子来到了崖上。
顾戚连忙朝上扑去,用身体压住常汴,颜苒跃到崖边,拉着绿绣的手臂,一手支着山崖,单臂把她扯了上来。
“颜娘子,你好大的力气。”顾戚喘着气,难以相信一个女子能有这么大的力道。
“多谢常郎君救命之恩。”绿绣上来后,惊魂未定,却先向常汴行了一个大礼。
颜苒说不出话,只能问:“这是怎么回事?”
常汴本来瘫在地上,闻言神情激动起来,支起身子指着她骂道:“还不都是你!你自己像丢了魂一样跑到这崖边,不管不顾地要往下面跳,绿绣推了你一把,自己却下去了。颜娘子,你自己不想活没关系,劳烦远着绿绣点,自你赶她出来的时候,她便不欠你了!”
颜苒明白过来,她昨夜中了净慧的幻术,自己走到这崖边来自裁。
幸而绿绣一夜未眠,看见颜苒从自己窗外走过,才赶忙披起衣服跟了上去,在关键时候救了颜苒一命。
幻境里推倒颜苒的力量,便是绿绣在危急时爆发出来的。
至于常汴,夜里他身子好些了,打听到了绿绣的位置,便站在墙头遥看,效仿“为谁风露立中宵”那一套,碰巧看见她们,便跟了上来。
顾戚受颜苒之命,一直跟在常汴身侧,因此也及时赶到抓住了他们。
眼下见常汴对颜苒不敬,他沉着脸走过去,手扶着腰间的剑,语带威胁:“常郎君,请您自重。贤王府本不想与您为敌。”
绿绣也挡在了颜苒前面:“常郎君,虽然很感激您救了我的性命,但若您对娘子不敬,绿绣宁愿把命还给您。”
常汴从未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他的胳膊疼得无法抬起,只有用剧烈起伏的胸膛展示他的愤怒:“绿绣,我愿意和你同死,是因为我常汴爱慕你,你又是为什么,要这么不管不顾地为这个女人死?”
“这是我的命,我愿意!”绿绣和他一来一回地吵了起来。
颜苒垂下头,凌乱的发丝挡住眼。
这一世,她又险些害死了绿绣,救她的又是常汴。
此番她们都能平安无事,全有赖于一个接一个的巧合。
她抬头看向天,对“因果”的力量心生敬畏。
她真的错了,净慧说得对,她一直在逆天而行,把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犯下越来越多的业障。
就连阻拦绿绣与常汴在一处,也是错的吗?
“你是真的爱慕绿绣呀。”她突然看向常汴,眸色深深:“方才若我醒不过来,你又不肯放开,你们真的会死在一处。”
哪怕对方有一丝的后悔,她都还能蒙蔽自己,认为他是一时的意气。
可没有,方才差点死了,常汴脸上却连后怕都无:“那又如何?我常汴愿意,也不会拿你当恩人!”
“可是不应该呀,你怎么会是真心爱她呢?”颜苒却没再看他,自顾自说着,拖着沉重的步子,像木偶一样往山下走。
直到她的身体被人紧紧抱住,才后知后觉地回了一些暖意。
“不应该呀,他不应该爱她呀。”颜苒紧紧地抱住这个人,泪如泉涌:“是我错了吗?那些业障,都是我的吗?”
“不是你的错。”那人在她耳畔道。
“你放屁!你那么喜欢我,当然向着我说话!”颜苒被净慧激得方寸大乱,连在军营听得浑话都喊了出来。
天地都静了,就连不住拌嘴的常汴和的绿绣也停了话头,愣愣地看着颜苒。
顾戚面色微红,世子很喜欢颜娘子?有多喜欢?
看颜娘子那么笃定,他是主动剖白过心意了?啧,真稀奇,这可是第一手消息。
顾明谨也一愣,他说过吗?
他的脸不自觉红了,他明明藏得那么深,对方竟然心知肚明吗?
颜苒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她喘着气,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顾明谨脸上的红立马退了。
嘶,真疼。
鲜血泅湿衣裳,他却只将她抱得更紧,如同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
他放下所有顾忌,用最温和的声音哄她:“即使你有业障,看在我,这么……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分我一半可好?”
顾戚快要把自个的手指掰断。他认了,他真的认了,他家心比天高,脸比纸薄的世子,竟然亲口承认了他心悦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