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一身灰褐色短打,头发束在脑后,身材较胖,头尖尖的,远看像一只灰色的粽子。宽厚的脸庞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眼睛被脸上的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对着他们四人躬身作揖,笑得像个弥勒佛。
宋慈恩暗暗想:“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
金钊卫是反应最快的,他冷眼撇过这个人,一把扯着缰绳,在马的嘶鸣声里,消失在远方落日的山麓里。
金钊卫走后,宋熤川和常宁明显松了一口气。
常宁打量掌柜一番,像是想起什么说:“一间上房,住一晚,价钱按之前谈好的,辛苦掌柜的。”
“鄙人姓吕,大人叫我老吕就行。”那人依旧笑嘻嘻的,“大人跟我来。”说完指了指远处开始亮灯的房子。
宋慈恩注意到吕掌柜手腕上奇怪的图纹。“这是?”她不由得探出脑袋,想看的更加仔细些。吕掌柜却在此时收回了手,目光阴翳地看了过来。却在触及她的视线,马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拱手塌腰,为一行人带路。
天一寸寸暗了下来,山路漆黑,只有吕掌柜手里的灯笼,勉强可以视物。宋慈恩缩在常宁怀里,山风冷冽,她的头脑火速运转,那个图纹,像极了两个一睁一闭眼睛,肯定见过,但是,在哪里呢?
还没想明白,吕掌柜突然转身对他们说:“各位客官,客栈到了。”他此时的笑容倒有几分真情实意,只是一双小眼睛提溜转,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此时身后的喧闹吸引了宋慈恩的注意,眼前是一座三层塔装建筑,两侧挂满了红灯笼,和窗户里暧昧的黄光交错在一起。不时传出女子笑声,算筹被摔在桌子上的声音,酒瓶坠地的声音,以及各种意义上的嘶吼声混合在一起。
在宋熤川和宋慈恩质疑的眼神里,常宁急得话都说不清了“不,不,不是。这是,刘将军......”
话还没说完,远处炫目的红光骤然出现在天幕上。
“那是?”宋慈恩踮起脚,却还是被看热闹的人群挡住了,她蓦地回头,却发现自己被人群冲开了,四周都没看到兄长和常宁。
就在此时,“是火箭筒啊,边关又有急事了”陌生的声音从左侧响起。
宋慈恩被吓得一激灵,那人却旁若无人地揽着她的肩头,凑到耳畔,压着嗓子说:“我说小姑娘,你这,怪新奇啊,陪着阿爷逛花楼。啧啧啧。”
“不,不是......”宋慈恩下意识想反驳,但转念一想,“这和他有啥关系?”
但那人似乎没有意识到宋慈恩的不悦。仍然死扒着宋慈恩的肩头。
宋慈恩挣脱不得,下意识回头瞪他。不料,还没来得及回头,眼睛就被捂上了,耳边是那人懒懒散散的声音:“可不敢回头,回头可是要给我做娘子的嗷。”
“登徒子!不要脸!”宋慈恩忍不住骂出了声。她几乎被他半抱在怀里,那双手把所有视线都挡住了。她使劲掐少年的手背,向后踢少年的大腿。但少年依旧纹丝不动。
“还有呢?怎么不继续骂了?”是少年慵懒的声音。
宋慈恩一时之间被噎到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怒骂出来“你混蛋!”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戳中了少年的笑点,他笑个没完。宋慈恩是又羞又恼,顾不得什么礼仪,跺着脚怒吼着“你别笑了!”
少年反倒笑得更大声了。宋慈恩气急,抓起腰上的匕首就往少年手上刺。还没刺中,手腕就被抓住了。
少年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小心伤着手。”
“要你管!”
耳边是少年轻笑声,手里被塞了个东西,宋慈恩下意识就要丢,头却被摸了摸。“乖,早点去沧州府,今天鱼龙混杂,小心些。”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沧州府?话没说完,少年突然收手,眼睛不适应猩红的光线,落下泪来,视线变得模糊。她回头去找,只看到一个银色的背影。
她刚要追,却被抱住了,紧紧地仿佛要融进血肉里。“你去哪里了?”宋熤川浑身都在抖,心跳的厉害。
“我......”她还没来得及说,人群开始骚动,一个身影将他们笼罩在身后。“少爷,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进房里。”
此时,又一束红光冲天而起,来看热闹的人更多了。她隐隐约约听到“叛乱,边境,京城”的字样,她还想听仔细些,一个肥硕的身体挡在面前,一双汗涔涔的手就要往她脸上摸。
“美人!”那人脚步虚浮,脸喝得通红,衣服只剩下单衣,衣服在腰间褶皱,似乎能看到层叠晃动的赘肉。
一刀冷光闪过,一把剑抵到男人的喉结,“放尊重点。”宋熤川冷着脸,本就清冷的面容,冷得掉冰。男人酒一下子就吓醒了,连连磕头。
“这个人,好眼熟?”宋慈恩心想,眼前却被纱布挡住了。宋熤川调整好斗笠,语气冷冽:“别污了你的眼睛。”说完,牵着宋慈恩就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