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不知道她的过往,只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揭了县衙外的通缉令,悬赏五十两的江洋大盗。
五日后,一个戴着帷帽的姑娘带来了人,领走了钱。
她好像居无定所,来去如风,又十分缺钱。赵平跟踪过她,被她发现了,他不善言辞,她嘴下不留情,二人却在惩奸除恶一事上出奇得一致。
不管怎么说,她记得自己的名字与过往,却没有选择寻找自己的父亲,哪怕是现在,她都在犹豫。
赵平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知道并非所有人都有慈母贤父。直觉告诉他,林贤不是贤父。
突然,对面轻笑一声,道: “不必,三日后,你带我去找他。呐,这个功劳我留给你了,估计我得离开这了,你有事没事的多来这家酒肆外面转转,帮我照看一下柳大娘她们。”
赵平依旧面无表情,一口饮尽还带些烫意的茶汤,喉头滚动道: “好。”
外面刮着狂风,密密的小雨似断未断,打在脸上如针扎一般,她望着赵平的背影消失在雨中,心绪不断翻滚。
柳大娘见他们只讲两三句话,小舟表情难得严肃,心中不安得很, “小舟啊,是出什么事了嘛,你要跟大娘说啊,不要憋在心里,在大娘心里,你和珂儿、韵儿都是一样的啊。”
“嗐!柳姨,我能出什么事?店里没银子了吧,你等着,我给你搞银子去。”
林越舟笑得灿烂,眼里看不出丝毫苦涩,掀起布帘进后院,躲进房间里。
雨日白天,没点灯的屋子里弥漫着黑暗的阴影,她拧了拧灯芯,点亮油灯,一灯如豆,映照着屋子角落更加昏沉。
出事那年她六岁,奄奄一息,是师傅救了她,身子骨养了两年才算养好。
当时马车卡在悬崖边,家中护卫忙着跟流寇厮杀,无人顾及得到她们。
她和母亲想呼救,却见不远处的施姨娘往这边行来,本以为是救命稻草,不曾想对方缓缓伸出的双手并非为救人,相反,摇摇欲坠的马车剧烈晃动起来,不及她喊出一声“救命”,整个马车失控地滚落下山崖。
两年时间,师傅替她写密信给林家,也打听到许多关于林家的消息,彼时江州大户初到京城并没有现在这么盛的风头,消息的探询也费了一些周折。
不过有一事却是真真切切地,父亲收到揭发施姨娘推车下山的密信后,并无任何表态,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抬了施姨娘为正头娘子。
那时,她才刚刚能借着拐杖下床走路,她不知道父亲找了母亲和自己多久,大概半年?
最多也就一年时间吧。
此后,她不再心系林家,而是一心跟着师傅学本事。
林越舟敛了敛心神,长吁一口气,望向挂在墙上的棕毛蓑衣,心道:才刚刚沥干,又要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