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近黑,雨势还未见小。柳家酒肆生意本就不好,雨天则更是惨淡。
柳大娘和柳珂二人简单地熬点粥,配着馒头小菜,望着门外黑沉沉的夜色,心绪发愁。
“小舟怎么去了这么些天都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柳珂夹起一点小菜配上白粥,并不担忧, “小舟的本事娘又不是不知道。几年前街上的地痞流氓看我们娘俩儿守着间酒肆,多的是来骚扰的,你拿刀拼命人家都不带怕,后来小舟来我们这做工,娘有再见过那些流氓吗?别说流氓了,连个赊账的都没有。”
“这我知道。”柳大娘依旧愁眉不展, “可小舟到底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跑那么些天,连个信都没有。曹家夫人都带着她哥回来啦!”
“娘,你吃个馒头吧。”柳珂拿起一个松松软软冒着热气的馒头递到柳大娘嘴中。
她娘不知道,但她知道,小舟嘛,就是人们口中的“女匪”。
说曹操,曹操到, “吁——” 。
林越舟披着蓑衣斗笠,脚上布鞋裹满泥浆。
她出城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走出不过三十里地,天上哗啦啦下起瓢泼大雨,幸亏马车后箱常年置着蓑衣,不然她可能得灰溜溜地赶回城去。
“哎呦!”柳大娘闻声而至,见她浑身上下都滴着水,活像一只刚从河里捞起的小猫, “可怜见的!怎么大风大雨天赶回来了?快进来!我给你熬姜汤去,可不能受了风寒了!”
“没事,柳姨,我先把马车停后面去!”
“你下来!”柳珂姐撑着把油纸伞走出酒肆,夺过马缰, “快去把湿衣服换下,锅里还有热粥,盛一碗先暖暖胃。”
林越舟没再推拒,利索地钻进车厢拿出货物,再跳下车猫腰钻进酒肆大门,柳大娘一面哎呦着拍她,一面帮她把蓑衣斗笠解下,嘴上还止不住地念叨。
进了大堂,没风刮着,身上暖和不少,她也乐意听柳姨唠叨。
“呐,这两匹布是给您和柳珂姐的,我瞧这花样不常见,像是京里来的货,等过年也裁两件新衣吧。”将布塞到柳姨怀里后,她又提起一个包袱, “这都是些干鸡干鸭,还有些果脯蜜饯,等哪天日头晴了,我给师傅和小九拿上山去。”
“你这孩子,尽乱花钱。”柳大娘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谁不想别人出去还记挂着自己呢。
林越舟看破不说破,径直到后院换了身干爽衣服,这边柳大娘给她忙活着姜汤,那边柳珂也撑着伞回来了。
“快喝点,里面放了红枣,甜滋滋的。”
她其实不喜欢姜味,但还是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了, “果然暖呼呼的。”
“欸!这就对了。”柳大娘看她咕噜咕噜喝完才放心,随即唠起家常, “曹家夫人回的比你早,带着她宗族兄弟在曹氏祠堂大闹了一场,哎呀呀,你是没看到那场面。”
“说得好像娘您去看了似的。”
“隔壁姜大娘跟我讲的,可真切了!”柳大娘瞪了柳珂一眼,又拉着小舟继续讲, “请了双方耆老讲和,最后啊曹家夫人同意拿出家产的三成捐给族里,才算事了。”
林越舟喝粥的动作一停,皱着眉,张大着眼睛, “曹家夫人自家家产,怎么还得分一部分出去?要是我,就一棍子全都打出门去。”
柳珂姐也附和道: “就是。”
柳大娘伸着食指点着她们,一派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们呐,那曹家夫人如今才几岁,三十出头!一个女儿也才十岁,董家人担心她带着盐行再嫁呀!那曹家夫人可是写下誓书不再嫁了,以后再给女儿招个婿,不然三成都不能够。”
林越舟轻哼一声, “就是一群饿狼,钱没落自己口袋里,他们以后还少不了找麻烦的。”
柳大娘又何尝不知,还好自己那个死鬼没这么多不靠谱的兄弟,能留个酒肆做生计。
夜色愈来愈浓,两根火烛交替着闪动跳跃,三人围坐在方桌旁,津津有味地听着林越舟诉说钦差捉拿知州的威风事迹。
......
第二天,雨势减弱不少,但风依旧大,不过并不耽误林贤去拜谒县令。
他没带夫人一同,只带了掌家元胡和备下的几份厚礼。
戴承对他早有耳闻,却不知他竟从京到了自己地界上,难道是为自己收了孙爷五十两金的过路费?不能够吧?
钦差来后,风声紧的很,知州被拿来开刀了,各县县令还不夹着尾巴做人?
林贤随着门房入了花厅,见到戴承,拱手作揖,面带微笑, “早闻戴县令治县有方,这一路行来,岳县民风淳朴,整个县城的治安堪比京城!”
戴承哈哈大笑两声,请他坐下,林贤示意元胡将木匣放在桌上,再闭门退出。
他解开锁扣,掀开木匣,脸上挂着必得的笑意, “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请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