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胜心中对自己生出一丝鄙夷,繁琐事太多,他居然还能对岳家女郎的手如此上心,他那个蠢弟便是,看上了沈穗尚的女儿沈疏桐,辗转各个席会,就为了见她一面,可惜人家女郎对他十分不喜,次次见他冷脸,沈娘子分明是对陆书有意,他非得跟狗一样的凑过去。
他时不时的瞅向里间,偏头听着里面的动静,那张含泪的脸在他面前挥之不去,深深烙印在他脑海。
该死,此非君子。高长胜在心里不断咒骂着自己。
岳元成和陆欢快要定亲,就在方才,他竟然生出了要去岳家喝喜酒的念头,他也是蠢,可女郎绝美的容颜还在眼前环绕,算了,蠢就蠢吧。
庭芜和明兮被高长胜护送回岳府时,月亮已上柳梢头。
吴嫣下午得了信苦苦守在前厅,眼瞧着两位女儿都带着伤回来,她扑到两位女儿跟前,见明兮脖子上贴着药膏,庭芜额头被包起来,依稀能看出血渍,手上更是裹得如同粽子。
吴氏心疼的哭出声:“天杀的,他们下手怎么这样狠,这手是怎么了,你们阿父呢?”
庭芜回道:“阿母,我与阿父归家途中遇到流民闹事,其中混入了刺客,他要杀阿父,情急之下,我只好握住匕首,那刺客眼见着刺杀不成,就当场自尽诬陷阿父,流民疯了一样朝我们扔石头,幸好护从的佩剑有缺口,在那贼人的手上留下印记,可阿父得留在廷尉府,好几日不能归家。”
吴嫣捧着庭芜的手,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你阿父为官十几载,从严执法,得罪人无数,可怜的孩子,连累你们了。”
明兮哭道:“阿母说得是什么话,一家人何来的连累不连累,都怪那些人该死,要咱全家的命,我阿兄呢?”
“你们阿兄备了一匹快马去廷尉府探望你阿父去了。”
吴氏稳住心神,命仆妇送明兮和庭芜去卧房休息,待女儿走后,她终于支撑不住坐倒在地,瞿媪慌张的扶起吴氏。
“夫人当心啊。”
吴氏道:“挑些有武功底子的家仆,日夜守在女郎的院子前,还有家门口,今日之事摆明了有人蓄意报复,你去厨房烧些热水送到女郎们的屋里,伺候她们沐浴,小心女郎的伤。”
瞿媪不敢耽搁,领着女使小厮去了女郎们房中,吴嫣独自坐在前厅伤神。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到吴嫣面前,吴嫣一惊,当即张嘴要喊人,黑影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借着烛火,吴嫣认出眼前人。
不是别人,正是徐伯。
“徐将军,”岳夫人平定心神,“您深夜前来,是为了殿下遇袭一事?”
徐伯从袖中掏出两瓶白玉瓶递给吴氏,低声说道:“听闻殿下和明兮伤着了,这药是长山调配的,每日取两次涂在伤上,女儿家可不能留疤,殿下的手伤得不轻,日后还得烦请夫人多费心。”
吴氏把药藏进怀中,回道:“将军放心,多亏了殿下救我夫君一命,将军得多派些人护着殿下,宫宴和班贵嫔有孕,阿芜出了不少风头,再加上我夫君与高相交恶,我们死不足惜,但殿下不能出事,不然九泉之下也没脸见主公和郡主了。”
徐伯道:“夫人放心,明日我便派人蹲守在岳家附近,免得这些祸害再出来伤人。”
岳府毕竟不是紫阳山,徐伯只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便离开了。吴氏怀里揣着药,到了庭芜院前喊出珉莹,把药都给了她。庭芜眼见有两瓶药,便知吴氏把药都给了自己,她又命珉莹送去明兮院子里。
流民袭击岳兴棋不过半日,流言便在都城传开,有说是岳廷尉仗势欺人引得流民报复,还有说是有人故意陷害,各人说各话,不论是非。
陆老夫人听闻岳家遭此一劫,一早带着孙子孙女出门去岳家探望。
“夫人不必忧心,我命我儿去打探了,仵作验完尸,确认那人自尽的,高长胜也向圣上禀明那刺客是自尽的,与岳大人无关,已经核实了岳大人是冤枉的,剩下的不过就是核查刺客与岳大人之间的恩怨罢了。”
吴氏一夜未睡好,人也憔悴了,岳元成端着药守在她身旁,陆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劝慰着。
陆书也道:“现在只是些流言对岳大人不利,左不过是世人怜弱仇官罢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陛下下旨升杜芳洲为廷尉丞,由他来审理此案,杜芳洲再度入朝又是廷尉亲自举荐,可见陛下心里是向着岳大人的。”
破例升杜怀若的官职,又命他审理,可见新帝费尽心思要保岳兴棋,以顾国公不问世事的性子,岳廷尉若是被罢官,高氏只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这事也有个稀奇之处,杜怀若升官是顾明川求的,他本是禀告废太子府附近失火一事,听闻此事,新帝问他怎么看,他只说了一句杜怀若或许会成为第二个刚正不阿的岳兴棋,新帝当即下旨升了杜怀若的官职,贬了废太子府的守卫和办事不利的都水使者,提拔苏敬为新的都水使者,也算是为了平复了苏家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