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绕过他身侧,大步往里走,“喝什么花酒,就是路上遇着了。”
枕白跟在我身后,上下打量我一回,不解道:“怎么了?”
我目不斜视,一路进了屋中。
“我今日也是刚回来,想来时候不早,你应是回府了,见你未归,这才准备来寻你……”
我坐下,打断道:“枕白。”
“我没那么小家子气。”
房中香烟袅袅,玉尧早已将屋中收拾妥当。
枕白合上门,也坐到我身旁木凳上,“你看上去不像是无事的样子,你今日那般慌张去寻妖尊是为何事?”
我怀中揣着的短剑凉意刺骨,迫使得我灵台十分清明,我抬眼瞧着眼前人一会,状似漫不经心,“若是我恢复到从前,与你为敌,你打算如何?”
“有法子让你恢复了?”
我摇了摇头,“可我早晚会回去,我们之间本就有悖天理法度……再加上你与安宁早有婚约,我们没办法这般下去。”
若不是到了这般境地,许多话我原本不必言明至此。
就这么装糊涂下去,糊涂一日便是一日。
枕白想来也是如此觉着,是以才从未跟我说起今后事。他闻言愣了下,只道:“你说得对。”
“所以……”
“所以我届时打算悔婚堕魔。”
这下倒是换我怔住了。
鸟飞风起,这些个细微声皆溜进我耳畔,连带着自个心肝的悸动,尽数放大。
他一身清雅风度,笑面晏晏,这话跟论及鸡毛小事一般的轻易。
而我胸中一口气上上下下数轮,只觉得这厮多半是失心疯。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吞吐的说道,“你是九重天的上神,无上风光,天之骄子,若你娶了安宁,今后定是风光无限前途似锦,你是不是魔怔了你?”
枕白斟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我跟前,“你觉着我是在同你玩笑吗?”
“不是……抛开这些虚名不说,你真的放的下九重天吗?都说神仙爱苍生爱世人,你又放得下这天下众生?”
“怎么就放不下了?这世上本就没我什么留恋之事,青青,我们不一样,妖尊将你视如己出,你对他好,在乎妖族众生自是应该的,但我不是,想必你应该也能察觉,我与天君,不过是他为君我为臣,我生来亦拜在真武大帝座下,修习法术增进修为,我这一生,从未做过我想做之事。”
我自知他说的不错,亦能体谅他的境况。
可是……
我双手暗暗紧握成拳,指尖几近掐进掌心肉里,“可无论怎样,总比你堕魔悔婚的好,你莫要糊涂。”
近来属实是邪性。
连一向高洁的枕白也落入此般田地。
想来都是因为我,因我这祸害的身份,将他给霍霍的厉害。
“青青……”
他握住我的手,我无情甩开,“枕白,即便你如此作为,我亦不可能同你在一起,所以若今后变了天,你我便是缘尽,你需去守你护你的九重天,莫要再来寻我了。”
夜里生寒。
与枕白不欢而散,我独坐在院中小亭许久,偶有寒风刮过,玉尧陪在我身侧替我斟酒,虽不明缘由,但不时就规劝我早些休息,说我体虚身弱,不能因和枕白置气就拿自个撒气。
我听的实在烦躁。
遂也递给她一杯酒,让她坐下,“你也喝一杯堵上嘴,莫要说话了。”
玉尧觉着是将我惹恼,扑通一声就跪下,“玉尧不敢了。”
“…赶紧起来。”
玉尧慢吞吞的起身,我又同她说道:“玉尧我问你,若是你心悦之人,他本是天之骄子,却要因你为你万劫不复,跌进尘埃,你还能心平气和吗?”
她顿了下,糊里糊涂的摇头,“我…自是希望他好的。”
我受用的点点头,笑道:“可以啊玉尧,男女之事你都有见地,是不是偷偷心悦谁呢?”
玉尧登时羞红了一张脸拿着酒壶跑开,边道:“夫人…我给你再拿壶酒来…”
我唇边笑意渐渐冷下来。
从怀中摸出那把短剑,从柄中抽出剑。
剑身不及十寸,银白的光芒闪动,剑锋锐利,妖气流转,通体散着森森寒气。
我拿在手中细细把玩,来回翻看着数次,最后以身试法,在指尖划了一道口子。
就见破开的伤口血流如注片时,旋即便逐渐愈合。
我身子素来不同于其他异族,什么宝贝神器都难伤及我半分,更别说要我的命,便是如今沦落成个废妖,这副身子的毛病也没被一道抹了去。
想来还是因无情的因缘。
我长叹一声,将剑收回柄中。
剑是一把好剑,但……
就这,能刺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