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1日，下午1时28分，东京警视厅接到报警电话，称知名推理小说作家寺井藤一郎先生于家中阳台坠落至楼下花坛，疑似已经死亡，警视厅随即派出专人前往调查，并告诫在场人员退至安全地带留守，不要乱动现场任何物品。
如果事后写在警视厅的报告上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简洁的几行字。当然，他们最后的嘱咐有点晚了。
且不说你留在房门上的指纹，里面的地板也早被公寓管理员踩过一圈，就连似乎可以被排除在外的安室，也在阳台传来管理员惊叫后的第一时间冲下了楼，此刻正戴着手套蹲在花坛旁边翻看尸体，兢兢业业地扮演一位犯了职业病的侦探。
你和管理员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今天是工作日，居民区本就没什么来往行人，此刻更为尤甚，楼下的长街上仅有安室一个活物，金色的发顶浸润在淅淅沥沥的细雨里，半晌，才随着抬起的面部隐去，自称侦探的男人神情难辨，只对着探出头的你们缓慢地摇了摇头。
看来是没救了。
你直起身，重新走向屋外，安室的动作不慢，一分钟不到就从另一侧的楼梯口冒了出来，似乎是赶着上楼，他呼吸有些急促，头发上还洇着些水痕，见到你与管理员才匀口气，点点头。
“叫警察来吧，”他说，“尸僵已经出现，大约死亡了一到三个小时左右。”
真话。
你看了眼挂钟，如果安室的法医学知识可靠，死亡时间应该在早上十点半到中午十二点半，但没记错的话你今天早上十点四十才和自家司机在楼下汇合，再考虑到利益关系者的证词不能轻易取信，这不在场证明未免有些薄弱。
……麻烦。
下午两点，警视厅大队人马正式赶到，公寓门口拉起明黄的警戒线，警车三三两两地包围了前后左右的主要干道，随队而来的法医初步断论和安室透类似，还多加了一条伤口附近有生物活动反应，证实坠楼确实是致死原因，且坠落地点离建筑物不足三十厘米，比起一般自杀者跃出的一米来说接近腰斩，结合现场建筑物构造来看，八成以上的把握是他人推落导致的他杀。
案件恶劣程度进一步升级，你们作为报案时就在现场的部分知情人，今天下午的人身自由权算是到此为止。公寓走廊面积不宽，你们因此没有被分开问话，只是每人身边跟了个警察，一起简短核对发现现场前后的说辞。
“所以安室先生和鹰司小姐是现场的第一发现人，”姓氏为目暮的警官总结，又看向旁边的管理员，“三田先生是接到联络后才过来的。”
三田点头：“是，公寓的手册要求我们不能长时间离开柜台和休息室，所以除非住户有联络，否则我们一般也不会上楼。”
“那就是说，您在今早也一直都在休息室了？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进出吗？”
三田怔了怔，仔细想了几秒，才答：“倒是没有。如果是公寓住户的话，有进出的智能卡，不需要呼叫我们，今天又是工作日，除了刚刚搬入本栋的安室先生以外，没有公寓外的来访者……至少从我接班之后没有。”
“交接班是几点呢？”
“早上七点。”
远远超出法医估计的死亡时段范围，也就将行凶者限定在了本栋公寓住户、员工及其紧密关系者内，你有点头疼，线索的指向性过于明确，你能注意到的事其他人当然也可以，几位警官不引人注意地互相交换着眼神，目暮翻开手里的笔记本，在你视线看不到的方位记了几笔。
“我大致了解了，”他说，又看向一旁的安室，“安室先生，请问您又是什么时候来到公寓的呢？”
“十二点前后吧，”安室答，“具体可以查三田先生的记录薄。”
“那之后您就一直在802室内？”
“也不能说一直，新搬来的时候有很多东西需要整理，有些生活用品也需要额外添置，所以一直到遇到鹰司小姐前，我都在八楼和一楼间往返忙碌。”
“恕我直言，你的忙碌时间正好在被害人死亡的时间范围内，您没有察觉到什么异状吗？”
安室苦笑一记：“虽然我也很想帮忙……但很遗憾，这座公寓的隔音很好，我并没有注意到什么。”
真话，并且没用。
你感到些许焦躁，截至目前的嫌疑人条件越缩越窄，最重要的那条却暂时无人挑明，你不清楚这几个搜一刑警的水平，但想来警局内部不缺思维敏锐的警察，何况，正在被询问的安室也并不像是会忽略线索的人。
“……我明白了，”目暮道，“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安室透安静了一秒。
你用余光瞥着他的侧脸，从相遇开始这人的态度就不明朗，使用假名该说是敌非友，但实际行动上又不像是对你的安危毫不在意，待人接物的友善中却总透着虚浮的游离，如同他嘴角暧昧不清的弧度一般，着实难辨立场。
但此刻却是个落井下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