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毒药,皇帝希望我畏罪自杀,我今日便遂了他的心愿。”黄炎敬说着,一缕黑血沿着嘴角流下。
“我对不起燕娘,这就去找她赔罪。我只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受李晨枫的迷惑,一步错,步步错。你们,燕绥之,燕堇白,要好好地过下去。”黄炎敬费力地说着,眼睛却拼命睁着看向门外,不肯闭上。
谢晚云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来到门外,“堇白!堇白!快过来!”
燕堇白听到娘亲呼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大步跑来,“怎么了,娘亲?出什么事了?”
谢晚云拉着他的手,进了房间。
燕堇白一看到黄炎敬的模样,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黄炎敬眼睛陡然明亮起来,死死盯着堇白,他脸上已笼罩着一层黑气,嘴角满是鲜血,却含着笑意,看起来诡异无比。
“好,好,我不被皇家承认,到底我的儿孙还是认祖归宗了。睿亲王!很好!很——好——”
头一歪,气息已断。
“娘亲,他死了吗?他刚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燕堇白问道。
“不必懂。”谢晚云冷声道:“内阁首辅黄炎敬,已畏罪自杀。”
消息传出,朝野震惊。
德宗皇帝亲自写了悼词,表彰他多年来的功绩,那湿润的眼角,颓废的表情,倒也不是装的。他们到底还是有些兄弟之情的,只是这点情义在利益面前,太过微不足道。
黄炎敬一死,他的党羽立刻树倒猢狲散,首当其冲的便是才爬上来的新贵——内阁次辅赵文华。很快被人告发贪污,扔进了诏狱。才挨了一次审讯便吓破了胆,把罪行一一招认,被判了充军发配。
他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了长途跋涉之苦,很快就病死在了路上。李凤眠得知他的下场之后,竟奇迹般地从病床上挣了起来,大笑不止,直至气绝。
府里的姨娘们一哄而散,幼梨被谢晚云接到了沐园,交给了小丫母女照料。
幼梨遭遇家庭变故,虽然谢晚云待她亲厚,仍不免时常背着人悄悄哭泣。
秦君豪得知幼梨的母亲是被柳芸儿害死的,心中惭愧万分,幼梨年纪虽小,却很懂事,只说娘亲的事不怪秦君豪。
秦君豪既惭愧又感动,对待幼梨更是如亲妹妹一般悉心照料。
谢晚云看在眼里,某一天很严肃地问秦君豪,“能否照料幼梨一辈子?”
秦君豪红着脸,重重地点了头。
自谢四龙从漠北战场上回来,小丫简直把他当成了大英雄,成天四龙哥地叫着,只差顶礼膜拜了。
谢晚云都看在眼里,只打算过几年,孩子们大些了,便把他们婚事办了,也算了一桩心事。
孩子们的事都定了,反倒是燕绥之开始躲着她。
自从黄炎敬死了那日,她回来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燕绥之之后,他便开始躲她。
谢晚云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原本不想逼他,想让他自己想明白,没想到一向聪明绝顶的燕大人却始终绕不过这个弯。
谢晚云不得已,只好来帮他解开这个心结。
月芽儿才从天边升起,谢晚云便来了燕绥之房中。青书一见主母来了,眼里闪出喜悦的光,立刻带着下人们一起退下。
房内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燕绥之脸上显出了几分紧张。
“燕绥之,你当真打算一直都不见我了么?”谢晚云大大方方地问道。
“姩姩,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我是没脸见你。”燕绥之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谢晚云今日穿着一袭天水碧的衫裙,那鲜嫩的绿色仿佛带着春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