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可送到了?”燕绥之问道。
“送到了,谢夫人亲自收的。”少年恭敬地回答。
“铺子上情形怎么样?”
“可热闹了,生意好得不得了。”少年好奇道:“老爷怎么不亲自过去看看?”
燕绥之的目光看向云间坊的方向,轻叹一声。“不了。”
放下车帘,吩咐马车夫,“回去。”
燕绥之已于前几日来了王廷,一直悄悄地跟着谢晚云,怕她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上京到王廷,路途遥远,他又怎能真的放心让谢晚云独自前往。
可是他的身份又不能让他随心所欲,于是只得带了人悄悄跟着她,直到她顺顺利利地把铺子开起来。
昨日他已在暗处见过了堇白,见妻儿都安好,这才安心。本想再住些日子,奈何昨日收到京中密报,德宗皇帝最近有些异常,频频向内阁首辅黄炎敬发难,这在这去是几乎没有过的。
黄炎敬一向深得德宗皇帝的依赖,尽管不少官员弹劾其独断专行,弄权结党,皇帝一直不以为意,其实燕绥之都不明白皇帝这份信任是从哪里来的。莫非黄炎敬的背后还有什么皇帝也拿捏不住的势力?
可眼下情况有变,他必须赶回去,这才连夜给谢晚云写了信,差人送了过来。他也想亲自送来,可是他怕自己见了谢晚云之后便走不了了。
日夜兼程又赶回了上京,怕被黄炎敬看出端倪,回府稍做休整之后才去拜访。
黄炎敬一双锐利的眼睛在他浑身上下打量着,半晌才道:“绥之,我见你颇有风尘之色,是去了何处?”
燕绥之见没有瞒住他,便笑了笑,说道:“老师果然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这几日我是去了漠北边境走了一遭。老师也知道,自从睿亲王去了漠北,我便时常想着,便是去边境走一走,也感觉像是离他近了些。”
黄炎敬点点头。“也是难为你了。”
沉默片刻,燕绥之问道:“学生听说,近来皇上对老师颇有些微词,是为了什么?”
黄炎敬眸色微微一暗,摇头道:“我也不甚清楚。皇上近日和韩承走得越发近,对我的折子屡屡驳斥,老夫为官多年,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如今倒遭小人排挤,”
“皇上竟也向着他。”燕绥之安安静静地接着他的话说道。
黄炎敬斥道:“绥之,不可妄言!”
燕绥之立刻闭口不言,神色间却颇不以为然。
黄炎敬看看他的脸色,见他是真心为自己抱不平,便又说道:“为臣子的,只要守住本分,无愧于国家,无愧于心便好,受点委屈也就顾不得了。”
“话虽如此,但这样也未免令人寒心。老师待我恩重如山,我愿意为老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燕绥之说得恳切无比。
黄炎敬垂下眼皮,手指一下一下地在桌面上敲着。燕绥之知道这是他做出重大决定之前的习惯。
他虽然追随黄炎敬多年,可他也知道这条老狐狸并没有真正相信他,更多的时候还是把他当成打手,当枪使。
黄炎敬说道:“绥之,这次皇上驳回我的条陈,其实是为了漠北边境的事,抚国将军刘盛想在边境增加驻军,可眼下朝廷与漠北交好,此举不但没有意义,耗费军饷不说,反倒可能引起漠北人的猜忌,所以我给驳回了,没想到刘盛又找了韩承,韩承直接禀告了皇上。皇上倒说我的不是。”
燕绥之安安静静地听着。
“所以刘盛的提议,朝廷是采纳了。我准备推荐你来督导此事,皇上才驳了一回,总不能再驳一次吧。如果当真这样,那我这首辅也不必做了。”黄炎敬说出了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