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稻谷成熟。
奈何天公不作美,连着几日不见太阳,厚厚的云层压下来,瞧着怕是有大雨。
庄稼人一年盼收。
一家人的口粮就指着这几日,若是不能赶在大雨前把谷子收割完,淋了雨的谷子容易霉变。
税收的时候只收晒干的稻谷。
湿的是不收的。
若稻谷都淋湿,交不上秋税就只能换算成银两补齐。
大景建国时日尚短,还没从战乱中缓过来,时下的谷子价格是五文一斤,时节好的时候稻谷能亩产三百斤左右,按二十取一缴纳粮税,余下的粮食还要缴纳布税,火耗税等等。
若是赶上服役,还需额外增添徭役税,或兵税等等。
缴纳完这些,余下的便是一家人的口粮。
一家老小的嚼用,指着剩下的这点余粮得撑到明年,是以秋收是一年的重中之重。
和天抢粮,只要是能动的,都得下地割稻谷。
顾泽换上一身粗布短打,挽起裤脚也下了地。
因为前些日子下了雨,又连着几日没太阳,稻田里就积了水。
哪怕割稻谷前开了沟放水,那稻田里的也是泥水,脚踩进去,半截小腿都陷进了泥里。
他割完面前的一小块稻谷,便要往前挪地方。
拔出腿,带出泥。
顾泽脚下没站稳,惹的旁边的人直发笑。
“哟,这不是顾泽嘛!”
“今日怎么舍得下地了,你家顾老头这么些年都没舍得让你干过农活,这不是自己孩子就是不知心疼……”
说话的是王桂花。
这是在说花胜利苛待顾泽,挑拨离间。
远处有几个与王桂花相好的,听见也跟着附和。
“这未来的秀才老爷哪会干农活啊!”
“你当秀才那么好考中?也不看是不是那块料!”
“就是,这成亲了就只惦记和媳妇亲热,夫子那都不去了,还真当自己能考中啊?可不得下地干活,赘婿不好当哦!”
稻谷花胜利和昭昭两人已经割了两日,本来是不让顾泽来,是顾泽看今天天气不好,自己非要跟过来抢收。
但话说到这里,花胜利不好解释,越解释越像是在推脱,索性只抿着唇随她说去。
倒是顾泽。
定睛看向王桂花,他一双眼生的清明,眼白极白,眼珠又极黑。
平时只觉得澄澈。
此时他虽一言未发,被他这样看着,王桂花莫名心虚了一截,眼神躲闪,不敢在多言语。
顾泽走后,又小声嘀咕。
“看什么看,我又没说错,老娘还怕你不成?”
顾泽在旁边的田沟里洗干净脚上的泥,又仔细擦干脚上的水,才去穿鞋袜。
他沿着田埂走到花胜利旁边喊了一声“爹”。
花胜利手上割稻的动作不停,抬头看了顾泽一眼又低头去割稻。
“阿泽啊,我看这雨一时也下不下来,你和昭昭回去做饭,做好后给我送过来,省的我来回跑一趟。”
顾泽笑了声。
“好。”
临了,又喊了花胜利一声。
“爹,你别理桂花婶,我知道你待我好。”
花昭昭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他存有敌意。
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父亲,是真心实意希望他的女儿和女婿过得好。
花胜利闻言割稻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迅速动作起来,侧过身子对着着顾泽催促。
“快回去吧。”
做饭根本用不到两个人,花昭昭知道他爹是心疼她,想让她歇会。
她早将花胜利视为亲人,自然不会留他一个人在田间劳作。
两个人怎么也比一个人快。
花昭昭不和顾泽回去,顾泽一个人回了家。
他舀了面粉,加水调和和糊状,细细的切了一些萝卜丝和香芹进去,随后加上少许盐。
因为油金贵。
热锅后,只拿竹刷往锅里刷了少许油,油热拿勺子舀一勺调好的面酱下锅,待成型迅速翻过,拿锅铲压扁平。
小火煎至两面焦脆,萝卜饼就煎好了。
将做好的饼拿篮子装上,上面盖上厚厚的一层布。
送到地里时,萝卜饼还温热,正好入口。
花昭昭掀开篮子,有些意外。
原书顾泽不管是在顾家还是入赘花家,别说煎萝卜饼,厨房都没进过。
他那双手漂亮的手是用来拿书卷,执笔写风流的,不能让烟火气沾惹他的清贵。
萝卜饼煎的焦黄,有一层薄薄的脆皮,里头清甜的萝卜丝裹着面粉的咸香,入口焦脆爽口。
味道竟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