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梁州的气候并不利于郑暮商的身体康复,只是多年行军,他早已习惯了清苦的日子,与将士们同吃同睡。他白天便在军中亲自操练士兵,晚上就在帐中研究梁州边境的地形,预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战况和应对之策。
“大人,哨兵说,西冷那边好像有动静”
林方一边给郑暮商早已凉透的茶水里添热水,一边汇报着新的军情。
“说来听听,他们预备干什么?”
几日以前,郑暮商在梁州城内暗访,发现当地许多老百姓常常往返于寺庙和道观,尤其是年长之人,总是拿着香蜡和贡品一类的东西去朝拜。起先郑暮商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只是林方说,梁州城里有很多小孩子无缘无故地生怪病,有的是口舌生疮、有的是高烧不退甚至烧坏脑子、还有的则是满嘴胡话意识不清。
怪就怪在,这些孩子的病,郎中说没得治,有很多百姓闹到王希第的官衙去,但并没有什么结果。一向机敏睿智的郑暮商,也看不清这些怪事,直到他亲自暗访了道观和寺庙,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
原来,带着香钱去请和尚或者道士的百姓,多半是家里有长期患病的孩童或者老人,他们从西冷来做生意的商人那里听说,那些怪病可以用符水医治,所以纷纷去请法师赐符,死马当做活马医。
“按照大人吩咐的,早就让老百姓照办了,今晚应该就能见效!”
郑暮商端起那寻常的茶碗,悠悠地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胸中暖了不少,可未曾想,吸入肺里的凉气突然遇上热气,刺激了肺部,又一阵咳喘久久不息。
“咳咳咳……咳咳咳”
他攥起拳头欲将汹涌的咳势堵住,却越咳越凶,禁不住跌坐在椅子上。
“大人!大人!您怎么样?我去找军医!”
郑暮商咳喘得说不出话,另一只手朝着林方摆了摆,他瘦削又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已涨得通红,明眼人一看便是抱恙在身。
“咳咳咳……林方!咳咳……不必了!”
郑暮商曾经在古书上看过,前朝历代都有叫魂招魂之术,有些游方僧在江湖中为了讨银钱糊口,常常装神弄鬼,有的大户人家做生意结了仇,便请游方僧将仇家的名字写在符纸上,暗地实施叫魂之术,被叫魂的人往往不久就开始魂不守舍、胡言乱语,最终形同疯癫。
郑暮商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他知道,在这梁州城之所以人心惶惶,是因为有人蓄意以怪诞奇异之说唬骗老百姓,偏偏老百姓最相信这些,于是寺庙和道观成了人来人往的权力场所。
林方查过,寺庙里的僧人大多都是游方僧,他们普遍都是西冷国的面相,剃度也不彻底,一看就不是朝廷在册的正规僧人。而他们为何能混入赵国的梁州,必然要从王希第查起。
梁州府。
“好一个郑暮商,敢断我王希第的财路!“
光是有装神弄鬼的符令是不足以让人身染沉疴的,那些胡言乱语、高烧不退的小孩,几乎都是在城边玩耍嬉戏时误饮了河水,才表现出状似被叫了魂的模样。
林方带着人早就把河边围了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还把城中的郎中和医官所用的草药管制起来,不许他们胡乱用药医治百姓。郎中和医官、还有寺庙和道观基本全是王希第收买的人,这番下来,除了寺庙和道观还在正常地开着以免惊扰百姓外,其余的都已被郑暮商制住。
“大人,要不要奴才去……”
王希第怒极反笑,却对小厮摆了摆手。
“不用,郑暮商那个病秧子,你给他下毒,要是朝廷来人彻查我们也脱不了干系,他那副未老先衰的身子骨,经不住这么折腾的,咱们且走且瞧!”
梁州城的叫魂风波平息以后,郑暮商才得以和西冷来犯的军队正面交锋。林方近几日收到了朝中传来的消息,说是柳大人联合关丞相,一起上了折子弹劾六王爷,郑暮商一离京,京中恐怕也就只有耿修明肯站出来为六王爷说话了。
“林方,你传信给修明,让他仔细留心二皇子当初掌管国库账目时有无做假账,别让昱儿当了替罪羊。”
他只字未提六王妃,心中却无比挂念,六王爷被朝中重臣弹劾,想必阿余的日子也不清闲。
说到底,还是两个孩子。
郑暮商从不作固守营地的将军,每每有战,必定会亲自到阵前。西冷如今的军中将领是摩西王的嫡子羽罗,此人骁勇善战又文武双全,听闻有他在,西冷已经降服了好几个周围的小国,客观来讲,的确是少年英雄。
“赵国为首的是何人?本王子的刀下不杀无名鬼!”
滚滚的沙尘中,一声声马儿的嘶鸣与刀枪剑戟的寒光一道,将整个梁州边境幻化成一座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林方的铠甲和剑鞘碰撞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抽出锐利的长剑直指羽罗太子道:
“放肆!郑大人击退摩西的时候,你不过还是个孩童!”
羽罗王子身|下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