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掌反扣在红衣的鼻下,只留了一丝极细的缝隙让她呼吸。
她因惊恐而鼻息急促,随着呼吸飘进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竟是梦中的那缕云糯。
而身下男人的侧颜,也随着火光的靠近而慢慢清晰起来。
一双桃花似笑非笑,玉面柔情似实非虚,竟是那日的秦将军!
“你!守在这!其余人跟我进来,所有灯都点上!”为首的壮汉命两个手下提灯守在门口,自己拔了刀带人继续入内。
“头儿,这扇窗被人撬了!”
“妈的!敢在我胡烈的地盘上撒野,手里的弩都给老子拿稳了,抓着耗子,无论死活,二两金子!”
这个叫胡烈的,红衣听说过,起先在州府干过衙役,后来因当众调戏良家而被罢职在家,没了州府的月银,日子反而比以前奢靡了不少,娶了三房小妾不说,还日日出入勾栏,摇身一变,成了蓟州当地的恶棍。
红衣也没想到这个混球居然跟当铺里那位善人管事有交集。
不知为何,在这帮蛮夫的喝声中,红衣竟然没有一丝的胆怯,就算他们人人手上握着快弩,就算她已如瓮中之鳖。
比起方才自己身处黑暗中独自摸索,她竟在这只见过一次的将军身上寻到了一丝安心。
方才飞身上梁时紧张的心跳,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
相反,身下男人的心跳方才还缓慢而有力,此刻却随着视线的清晰而逐渐狂沸。
红衣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对方喷薄欲出的心鼓,一下下击打在她的右胸口。
她不禁嘲笑,什么阎罗将军,几个弩手就怕成这样,也是怂人一个。
而她并未发觉,就算弩手已经逼近,秦桑的视线却一直在她的上半张脸上,从未移开。
覆在她嘴上的手掌有些微颤,掌力不断向下,似是想退下她的面巾。
红衣瞬间警惕,他是官,她是贼,通缉令张贴了那么久,只看上半张脸,定然也识破了她的身份,更何况来蓟州的路上还被自己劫了一道。
于是她惊慌的抬手死死按住了他那只欲摘下她面巾的手。
不巧,她手力太大,身体又因警惕绷紧了一下,以致身子突然失去平衡。
那本就是一根圆梁,她又恰巧俯身在他的身上,二人面对面的叠在梁上,若不是身下的男人平衡力很强,怕是二人早已摔落下去。
可这份抓力有些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身子一斜,竟然向右侧翻下去。
二人身下的,是十几名训练有素的弩手。
就当红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这位将军终于松开了拽着她面巾的手,手臂下滑迅速揽住她的腰肢,盈盈一握,将她的腰稳稳的控制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如此微小的动作还是将木梁上陈旧的皮屑擦落,掉在了正下方弩手的头顶上。
那弩手扑了扑头顶的木屑,奇怪的向上看来。
二人皆不约而同地闭气,仿佛等待着最终的凌迟。
“这有人!”那弩手没有让人失望,抬头看的瞬间,手中的弩剑便朝着二人的喉颈射去。
喊声惊动了其余的弩手,本来分散的队伍瞬间集合过来。
红衣有些绝望,平日里跟山贼打交道,最多不过是刀剑,有些练家子会用个三叉戟和长枪已是难得,就算贴身肉搏她也不怕。
可这快弩,她真的不是对手。
就在自己慌神的功夫,身下的男人竟已徒手将那弩箭接住,手臂用力一勒,揽着她就从那圆梁上翻下身来。
着地的同时,他手中的弩箭也精准的刺进了那人的后颈。
摇曳的火光扑闪在男人杀伐决断的侧脸上,一双本是柔情的眸子此刻却噙满浓郁的杀气。
红衣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哆嗦了一下,连血都没有喷出来,就那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股寒意从她的脚心升起,顶的喉咙有些恶心。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见一个鲜活生命的落幕。
红衣身体上唯一还用着力的,是她右手握着的那块坠子,除此外,浑身都有些瘫软了,似一具刚断气的尸体被秦桑护在怀中杀了出去。
其实这个男人是可以将她放下来的,毕竟他们之间无情无债,只是狭路相逢,又恰巧一同被困。
可这个阎罗将军就跟疯魔了一般,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就是不肯撒开,就那样一路护她,一路厮杀。
红衣的眼睛里溅进了血,眼中的画面朦胧又惨烈,她不知这缕血渍是弩手的还是他的。
更不知自己是如何到达的门口,只见身后四仰八叉的尸体,和一直延伸到西墙下的血浆。
“我的坠子!”红衣低呼,手中的羊脂白被地上一个半死不活的弩手一箭带走,那弩手因半仰在地上,所以她的坠子顺着弩箭射出的角度飞出,拴玉的丝绳被斜钉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