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少时,曾对长安有过无数憧憬,这里一片灯火辉煌繁荣昌盛之景,是汉帝国权利的中心,更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我曾为簪缨世族贵女,身世追溯到窦漪房太皇太后,后有陈阿娇皇后庇护,贵不可言。
我曾恣意妄为,洒脱自在。
可时易世变,我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卿英,我亲手把自己溺死在了父母死的那一刻。
而我如今的样子早已让人模糊不清,我是寄养在王府的远亲,我是空有小姐身份的奴婢,我是幼弟卿山的姐姐,我是谁都可以,但我唯独不是那个天之骄子卿英。
“阿姐,我饿了。”,卿山的话将卿英从思绪里面抽离。
他们被关在柴房里坐在稻草上,此时的他们已经整整一日未进食。
卿英安慰道:“明日老夫人寿辰,阿姐替你找很多好吃的回来。”
卿山没答话,他整个人卷缩在了一起。
本是放晴的天却突然阴暗下来,王府瞬间被阴影笼罩着,低气压不断试探着人的第六感。
“砰~”,有人将柴房的门踢开。
“贱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脸!”,王府大夫人张淑青怒气冲冲道。
卿英只将指甲狠狠的掐进了手心里,面上岿然不动,只卿山害怕得往后退了退。
此时只见一少年从张淑青身后探头探脑,张淑青气不打一处来,把人揪在前面来,骂道:“你也是个蠢货,会试开考再即,你不认真读书考取状元,倒是被女人勾引了去,看我不将你两个打死。”
王桑结立马跪地求饶,“母亲,母亲,我下次不敢了。我一定认真读书!”
“还有下次?”,张淑青绕过跪在地上的王桑结,结结实实给了卿英一耳光。
卿英左脸立马红肿了起来,她现在虽落难,但从前也是娇生惯养的小姐,细皮嫩肉哪里经得起这样打。
“阿姐!”,卿山胆子虽不大,但是将卿英护在了身后。
他对着张淑青吼道:“明明是王桑结想非礼我阿姐!”
王桑结昨日喝了不少酒,在自家院子迷了路,正巧遇上了英姑娘,他借着酒劲想强迫与卿英发生关系,因为他想尝一尝被二哥惦记的姑娘是什么味道,却不想被卿山打断了好事,闹到了现在。
王桑结跪着转身抱住了母亲大人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母亲,既然英姑娘名声已毁,不如就让她嫁给我。”
这样等二哥回来,我岂不是胜过二哥一筹。
卿英冷声打断道:“我不嫁。”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的心意人家根本不稀罕。这样的破烂货你也喜欢?”
张淑青继续恨铁不成钢道:“你父亲是刑部尚书,你是家中嫡次子,何苦没有好女子娶?况且卿英父母双亡,身世又和宫里那位有牵扯。你父亲冒着风险顾念旧情将人接来养着,连你也不懂事吗?”
王桑结从地上站了起来,吵闹道:“母亲,让她给我做通房吧!”
张淑青气得手发抖,厉声道:“来人啊,来人啊。把卿英给我往死里打。”
“母亲!!!”,王桑结被人强制拖走。
纵然有卿山拼命护着,卿英的胳臂也挨了不少棍棒,她费力的将卿山推开,卿山却越护越紧,被打得闷哼了起来。
卿英终于忍不住哭喊道:“阿弟,你让开!”
可卿山哪里会让开,只护得更紧。
若是再被这带铆钉的棍棒打一阵,恐怕...
她看着不断落下的棍棒,心里由愤怒转为悲凉。寄人篱下本就看人脸色过日子,如今更是艰难,他们苟且偷生至今,总以为自己能改命。
自从父亲被贬河东,又遭遇诬陷身死,他们就并非良籍。而他们之所以在王府忍气吞声,最大的原因也是这良籍,良籍不仅能考取功名,还能嫁一户好人家,这是重新走上正道的必需物。
王伯庸因曾与卿正交好,见卿家遭逢此难后,便叫人寻找卿英和卿山,接来寄养在王府。后上书圣上恢复姐弟二人良籍,定王府为监管人。
可是这样苟且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死去。
此时有小厮轻快跑了进来,对着轮棒大汉附耳道:“三公子在读书了,大夫人让停手,别真把人打死了。”
卿英和卿山倒在了稻草堆上,浑身钻骨的痛,身上的衣衫已涔出血迹。
卿英虚弱问:“阿弟,你怕死吗?”
卿山顾不得浑身是伤,怕阿姐走入死胡同,他艰难的安慰道:“阿姐,一切都会变好的。”
“可是我活着好累。来到王府后,我小心翼翼生怕踏错一步惹得大夫人不快。阿弟,我好累。”
“阿姐...”
卿英的眼角流下的眼泪。
活着怎这样难,我好不甘心!
她呆望着柴房里的唯一小窗,又见乌云消散,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