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云真的有点生气了,这徒弟不服管教也还罢,怎么还有向登徒子发展的倾向?
他飞身踏至赵诚月身边,声色俱厉道:“你究竟知不知是非对错?我叫你住在此地,不是为了方便你偷听英莲何时起床的!你若还不知悔改,现在这地方就别住了,我带你回深山老林去!”
赵诚月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灵力。
“这就对了——”
“你才不会搬家呢,就是在吓唬我而已。”赵诚月说道,他这下没用术法,就又开始全神贯注地等着英莲推开院门了,“师娘还在此地,你分明哪里也不会去。”
“再用这副口气跟我说话,我这就去跟甄夫人说你生病了,今日不适宜与师妹见面。”
赵诚月立刻闭上了嘴,只有宽大的玄色道袍在风中鼓动飘荡,猎猎的声响仿佛在不甘心地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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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府。
英莲早上刚睁开眼睛就嚷嚷着要去隔壁,用早膳时也忍不住提醒母亲要快:“昨天我们说好的,可不能让师兄等久了!”
甄士隐光听封氏转述,还不知道女儿对清修小筑有多喜欢,如今亲眼见到她如此兴奋,也很有些惊讶。
“上次她高兴成这样,好像还是去王家做客的时候。”他却与封氏先前想到了一处。
王家老爷是甄士隐的故交,在阊门城城南,与甄家距离不远。年前王老爷曾下帖邀甄士隐携妻女相聚,请了女先生当场作词谱曲。
英莲在席间结识了王家小姐莲乡,两位小千金年纪相仿,又都很喜欢女先生的一句唱词,于是飞速地熟络起来,甄家告辞时英莲还颇为依依不舍。
英莲多一个小小手帕交,封氏本是乐见其成的。可王家不光有王小姐,还有位小公子,名叫王善乡,已经到了七岁分席的年纪,他母亲颇为看重男女大防,封氏也不好总带英莲过去拜访。
“好在如今道长们就住隔壁,她过去可方便了。”甄士隐说道,给英莲搛了颗虾肉小笼包,笑着看她鼓起腮帮咬了口虾肉。他秉性恬淡,从不想强压着女儿谨守闺阁,更何况她如今还小,能尽兴玩好就是天大的幸事。
饭后封氏有些不适,要去更衣,便由甄士隐穿好披风,又给等不及的英莲加了件银蓝的小棉衣,终于出了甄府,朝隔壁的清修小筑走去。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一跛足道人从巷口闪出,蹒跚着朝这边走来,险些撞到甄府的门墙上。
甄士隐心善,看他拄着拐杖走得艰难,便同英莲上去问了一句:“老人家,这样冻人的天气,您怎么还在外头行走,可要去屋里歇歇?我们家里没什么金子银子,却可以请位大夫来看看您的腿脚。”
那道人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低头看见英莲,却似大为震惊般在原地定住:“你,你怎么还在父母身旁!奇哉怪也,真是奇哉怪也——”
他嘟囔着一些父女俩听不懂的话,时而皱眉长叹,时而朝天大笑,状貌十足疯癫。
“好奇妙的缘法,你叫我好生看看,好生看看!”那跛足道人大笑着,忽然朝英莲伸出手来,差点抓到她衣襟,甄士隐吓了一跳,忙拉着女儿往后退,紧赶慢赶往清修小筑的方向跑去,等躲进了小院的院门才松了口气。
赵诚月原本在屋顶打坐,猛然见英莲满脸惊慌地闯进来,刹那间便从屋顶一跃而下,俯身到她耳边问:“怎么了?”
“外边有个跛足道士,疯疯癫癫的,我险些被他抓去。”英莲惊魂未定地道,一边的甄士隐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忙用小手给阿爹舒气,“就在巷子里,离清修小筑几步的地方!”
赵诚月开了院门上的一个小槽往外看去,巷子里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下意识就要踏出院子去追,却被赵行云拦住了。
“你在此处陪着甄老爷和英莲,让为师去看看。”
甄士隐被吓得失了力气,近乎瘫软地靠在大门上,赵行云便没有开门,直接捏了个法诀穿墙而过,两只灰眸灵光四溢,很容易便锁定了一个逐渐淡去的身影。
他追上前去,弹出一颗小石子定住那破烂的麻衣一角:“空空道人,你吓到了贫道的挂名弟子,这笔账要如何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