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云来到葫芦庙,对英莲的佛灯没有半点安排,只说了句“不要叫它灭了”的废话,而后便四处张望着,不知在看些什么——他魂不守舍得太明显,连佛灯迸出了一颗火星都没注意到。
幸亏那火星子被赵诚月一脚踩灭,不然这火烧起来,葫芦庙边的甄府都要遭殃。
“真是好生吓人!”封氏抚着心口,快步向门口走去,“我去跟这里的门子说说,照看灯火时手脚得再勤快些,真闹出什么事可不是玩的······”
英莲眼睛闪着光凑到赵诚月旁边,拉住他的袖子使劲晃:“师兄,你掐灭了一场火灾!”
这才哪到哪,为这么点小事就兴奋成这样,赵诚月无语地瞥她一眼,但忍不住嘴角也上扬了一小下。
“此地地势偏狭,天冷时也这么干燥,十分容易起火。”师父赵行云不知神游到了哪一处,赵诚月只好亲自指点她:
“你若能懂一些风水之道,就能看出此处乃是大凶,十分不适宜久住。”真不知道当初甄老爷是怎么买的宅子,八成是遇上了个坑蒙拐骗丧尽天良的风水先生。
英莲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赵诚月见状连忙又补充道:“不过,我和师父住进来之后,这里的风水已经变了。”
这里邪气聚集,“仁清巷”里的一个清字原本镇不住,但如今师徒俩的“清修小筑”也有一个清字,加起来足够与之抗衡。
“今日火星已被我熄灭,以后也不大可能会有火光之灾了。”他安慰她道。
“师兄好厉害!”
“这没什么厉害的。”
“师兄懂得好多!”
“其实还好——”赵诚月的眼神飘到一边,英莲已经知道这是他受用的意思,蹦跶着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溢美之词都倒了出来。
这时封氏跟门子嘱咐完毕,过来带英莲回家,英莲抬起眼央求地看着她,撒娇道:“母亲,明日我还想到隔壁去玩。”
“嗯,可是你想一想,你师父的小院叫做清修小筑,他们要清修的呀。你频繁上门去,会不会打扰到人家——”
“不会!”赵诚月忽然出声,跑到赵行云旁边狠狠揪了一下他的手背,叫他回过神来:“师父说过的,清修并不是必须要与世隔绝,英莲不会打扰我们的。是不是,师父?”
赵行云正在搜寻魅姣留在庙里的气息,被这下贸然打扰本有点不爽,但小徒弟难得主动表示一回友好,他倒不愿做恶人。
“这是自然。”他朝封氏保证道,“英莲何时想过来都可以,只要甄夫人放心,让她住在那边都行。左右清修小筑正房有四间,住得下的。”
英莲开心得简直快要从原地跳起来,自从她上个月从王家听词曲回来,鲜少有高兴成这样的时候。封氏摸着她微微散开的柔软发丝,也再说不出拒绝,只向赵行云笑道:“那我们明日午后还去府上叨扰?英莲就拜托道长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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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清修小筑。
“师父。”
赵诚月睁开灰色的那边眼睛,果然逮住了某位道长偷溜出逃的背影:“您又要去葫芦庙了?”
“这是为师的私事,你赶紧继续修炼,别瞎操心。”
赵诚月忍着没翻白眼,六岁的稚嫩孩童听起来比古稀老人还要沧桑:“弟子不敢瞎操心,只是想问师父一句。师父这样成日追在师娘身后,要如何清净本心,如何造福一方,如何修得功德?”
赵行云都懒得答他,哼了一声便踏空飞出院墙,心道小崽子懂个什么?光凭他今日撮合小崽子与小丫头的这一桩事,就简直称得上功德无量,可保三月不开张。
这么多功德,他得赶紧找到小猫亲一口,他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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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赵行云一无所获地从葫芦庙回到清修小筑,发现赵诚月早换好一身新的玄色道袍,正精神奕奕坐在廊下,阔袖环抱在胸前,朝门口期待地扬着脑袋。
他自然不会奢望这个劣徒是在等自己,浅浅打了个哈欠道:“小英莲还在熟睡,要过来还早呢,你先给我好好修炼。”
“你昨夜出去的时候我就在修炼。”赵诚月仍盯着门口说道。
赵行云觉得小徒弟比以前难管了许多:“昨夜是昨夜,今日的修炼你也逃不掉。快上屋顶打坐,多吸一点晨早的清气,为师是为你好。”
赵诚月还是没争过他,气冲冲地飞上屋顶。
见他一本正经盘坐起来,没闹出什么糟心动静,赵行云刚放了点心,却又觉察出不对:
“你做什么呢?不要用术法偷听隔壁的动静,这是流/氓行径!叫甄夫人发觉了,小心她把你从这里赶走,再也不叫英莲与你见面!”
“知道了。”
“你知道错了?”赵行云挑眉,小徒弟一向执拗,这还是他第一次认错这么快。
“我知道了,不会叫甄夫人发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