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潇带辩论队离校的这段时间,邱羚经常代替他参与博弈社活动。
虽然邱羚对此几番提出疑问和抗议,但梁祁沐显然跟着陈韶把不要脸的精髓学了个十成十,连博弈社最尊崇的理性都不要了,问就死缠烂打,不惜豁出脸卖惨争宠。
邱羚明显吃软不吃硬,对此完全没有办法,反正也不爱上课,有时就应下来了。
比如这天,天气晴朗的春日傍晚,正值周天——边望南给老师当苦力去了不能见她,所以邱羚在宿舍里睡了一下午,忽然就被梁祁沐拉去参与博弈社团建——出去吃火锅。
她打着哈欠晃悠到正门门口,抬眸方看见一树梧桐。
正门这边是初中部的地界,她平时从离进德部最近的南门进出,许久都没来过这边,没意识到梧桐树又到了开花的季节。
她正抬头发呆,走在前面的梁祁沐忽然停了下来:“大家先坐。”他同众人说道,“等个人。”
邱羚没太在意等谁,她和大半个博弈社都不怎么熟。所以她只是站在梧桐树下沉思,在温柔的春风和清新的梧桐花香间,她忽然想起了宴潇。
这几天辩论队一直在准备决赛,决赛辩题是“痛彻心扉的感情,更应该淡忘/铭记”。他们抽签抽到了应该淡忘的正方,邱羚帮忙做了一些反方的立论发给他们做提前准备。
这场辩论的准备时间很紧张,整个团队在高压之下不眠不休地搜集资料、准备稿子。所以刚洗完澡接到宴潇电话时她很茫然,还以为遇到了什么难点需要攻克,擦着头发坐到书桌前翻开本子,晃着笔问:“怎么啦?你说。”
电话那头的宴潇却只是沉默了下,然后低声问:“如果是你,你选择什么?”
这句话是他俩聊天时最常说的,潜在含义是:“抛弃辩论、大众、角度、思辨,你个人的选择是什么?”
邱羚感觉有点好笑:“这是谈这个的时候吗?宴队。”
随后又立即反应过来:其实是的。
辩论之中个人经历是很好用来抓共情的“事实事例”。但在这个辩题里,让一中这群孩子去谈“痛彻心扉的感情”几乎是好笑的,他们还没到痛彻心扉的年纪。又大多是天之骄子,平时张扬肆意,连“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忧郁都少有。
即便是天才如宴潇,在刚见到这个辩题时,脑袋里首先想到的,也只有邱羚的那篇《生长痛》,还有梧桐下发呆的她。
“我啊……”在喑哑片刻之后,邱羚清亮的嗓音缓慢回答,“我会选淡忘,痛彻心扉的痛苦永远新鲜,它就永远痛彻心扉,永远让人无法承受。”
宴潇站在活动室阳台,深夜的春风显得有点萧索。
邱羚听着风声,歪着头说:“回屋吧,宴神,听说省会今晚降温。”
当夜果然下了暴雨,不过酽城和四周地区的春天永远都爱喜怒无常。几日过去,今天又已然风和日丽了。
正门校门忽然大开,一辆校车行驶而入,在梧桐树下停住,一行人从车上吵吵嚷嚷地走下来。
直到这群人朝邱羚涌来,后者才后知后觉这是回校的辩论队。
“邱队!”领头的陈韶凑上来问道,“你是来接我们的吗?”
“并不是哦。”邱羚已经反应过来梁祁沐是在等谁了,诚恳而无辜地说道,“我等你们宴队,然后去吃火锅。”
“啊?!”辩论队众人闻言果然都抱怨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些“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的大逆不道发言。
只是邱羚已经习惯他们把两大领队形容成“爸妈”了,没怎么在意,抬头看刚下车的宴潇。
宴潇作为校草着实实至名归,作为领队他不需要穿校服,便穿了件天蓝墨绿撞色拼接的复古港式衬衣,带着清隽的少年气。在一树紫色梧桐花下更显出脱俗的气质来。
他大概本来在车上看书,一手拎下行李箱,另一手分隔着书页。鼻梁上还架着那副无边框眼镜,被带队老师叫住说话时微微颔首,身量和俊逸的侧脸像一道水墨般的风景。
这是邱羚第一次看宴潇穿校服班服以外的衣服,第一次发觉这个人的外在的确令人赏心悦目。
恰是因为刚才察觉,所以她看得格外明目张胆,直到身边人因此使过眼色笑出声来。她才轻咳两声反应过来,朝着宴潇招招手:“宴队,去吃饭啦!”
宴潇看了她一眼,朝着领队老师颔首示意了下,然后拖着行李箱朝这边走来。
辩论社众人还在耍赖不肯走,直到邱羚保证了回头个人奖项颁完也聚餐吃饭,这才忽悠走了一群小鬼。
宴潇同几个和他告别的辩论队选手颔首致意,拖着行李箱停在她面前,然后低声问:“吃什么饭?”
邱羚微微一愣。她站在花坛边上,比宴潇高两个台阶,闻言歪头看他的眼睛:“祁沐没告诉你么?”
宴潇微微摇头:“他只问了我还有多久到学校。”
邱羚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