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来了。”郗道茂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这里都是患了时疫之人,公主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郗道茂的脸上戴着面纱,手上正卖力盛着药粥。
司马道福走近了些,低头看那粥,问道:“这是什么粥?”
“陈皮粥,”郗道茂回道,“虽说现下还没有能治疗时疫的药物,但我翻阅了许多医书,得知服用陈皮至少会暂时抵御时疫。”
司马道福含着泪笑了:“你骗我,你说不插手的,可你还是无法袖手旁观!”
郗道茂没有看她:“我不忍看着百姓罹难。公主既然来了,可否搭把手。”
司马道福立刻挽起袖子,在郗道茂旁边派发干粮。
众人听见刚刚郗道茂对她的称谓,顿时都慌了,纷纷下跪道:“公主千岁!”
司马道福忙唤道:“各位请起,你们既然都是我封地的百姓,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昨夜我和侍女为大家赶制出了面纱,各位快些戴上,也可避免传染。”
铅素等人捧着面纱出来分发。众人的声音更响亮了,纷纷朝着司马道福跪拜。
郗道茂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继续盛自己的粥。
“我昨夜已通知了各家,现下士族都派出了子弟出来施粥,点艾草,你刚刚路上过来,应该有看到我的嫂嫂吧?”
司马道福点头:“还看到了谢道韫和谢玄。”
“我在上月就已屯了不少艾草,现下城中的烧艾还可坚持一阵。但凭借当下城中的情况,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我明白,我昨夜已修书回宫,请求父皇支援。”
“会稽是这次疫情最严重的地区,我在想,是否要切断会稽的人员流动?”郗道茂看向司马道福说道。
“你是说,封城?”
郗道茂点点头:“士族多在城中,流民百姓的话我们也可给他们一日的时间进城,若想时疫快些控制住,封城是最快的办法了。”
司马道福蹙眉思索道:“确实如此,可这样的话,城中的压力是否会太大了些?这么多百姓,这么多失去家人的流民我们又该如何收拢?”
郗道茂笑了:“别家我是不太清楚,可是郗家、王家和谢家那都是有不少铺子庄园的,平日里多数时候都空着,想必也能收拢一些流民。而别家的话,想来还要公主出马。”
郗道茂冲司马道福促狭地笑笑。
“好哇,合着这样的恶人,你是要推我去做?”
“公主此言差矣,刚刚您可是亲口说了,自己封地的臣民,怎么能撒手不管呢?”
司马道福悟了:“合着你是布局等我往里钻呢!”
司马道福扬手要打她,可自己的面纱也在此时被吹掉,郗道茂慌忙抓住了面纱一角,帮司马道福挂回了耳后。
“公主小心些,当下时疫肆虐,可不要放松警惕。”她低着声音在司马道福耳边道。
司马道福抬眼,望见郗道茂头上素净的玉簪,今日她脸上未施粉黛,皮肤却透亮的可以照见日光来。
而马蹄声逐渐进了,会稽太守陆明德也带着人来了此处。
“见过新安公主。”他跪在司马道福面前道。
“你这位太守倒是清闲,士族家的贵女们都出来施粥了,你还在躲懒?你是听不见城里的哭声吗?”她的声音一下凌厉了起来,太守下意识擦了擦汗,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
“公主恕罪,微臣罪该万死。”说着,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你是该死,但不是现在。”她瞥了太守一眼,见他还木讷地跪着,忍不住踹了一脚道:“还愣着干什么?没见到别人在干什么吗?你自己该干什么自己不知道?”
“是是。”太守一骨碌爬起来,指挥着后面的官员道,“快,快去帮忙!”
司马道福又踹了他一脚:“这用你帮忙,回去把你的衙门收拾出来,让流民们有个栖息的地方。另外,城中哪里还空闲着你这个太守不会不知道吧?”
她看了太守一眼,后者立刻颔首:“微臣明白,臣这就去安排。”
“快点的,能跑就别走着!”她又踹了太守一脚,看着他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这才松了口气。
郗道茂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新安公主是这个样子的!”
“就是因为这些不作为的官员,我朝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看见他们真恨不得一刀砍了他们!”司马道福咬着牙,恨恨道。
“处治世宜方,处乱世宜圆,处叔季之世当方圆并用。当下士族子弟为官,不理政事之人反倒受人吹捧。不说远的,就看那王子猷,在桓冲手下时,不也以不问政事而被赞风流吗?”郗道茂安抚着她,语气柔和间,却又带着丝丝利刃。
“未知生,焉知死。王子猷真乃神人!”她想起王徽之的故事,不禁笑了起来。
“所以啊,既然无法改变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