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司马道福掀开窗子,看着梨花依旧飘飞。她觉得很虚无,原来提前预知了人生后,并不会觉得欢乐,反倒是无尽的恐慌。
回到宫中时,宫门刚刚落锁。她顺着两边的抄手回廊走进了徐淑媛的临泉宫。
“母妃。”她笑着唤一声,彼时一位丹凤眼的美人刚刚卸去钗环。听到她的声音,徐淑媛立刻起身去迎她。
“月娘?这么晚,怎么到母妃这里了?”皇宫之中,大抵只有徐淑媛一人会唤司马道福的乳名,月娘。
司马道福望着母亲此时的模样,眼中忽然间涌了泪。徐淑媛立在一扇半开的窗前,天幕上有半轮明月,她的三千青丝柔顺的散在身后,眉眼虽不算惊艳,但笑起来时总是带有一种温顺感。可就是这样一位倾慕父皇一世的美人,最终却落得个被利用致死的下场?
司马道福低头忍下了泪,笑着扑进了徐淑媛怀中:“母妃,月娘想您了。”
徐淑媛温温柔柔地笑起来,理着司马道福额前的碎发,语气比月光还要温柔三分:“这么大的人了,还跟母妃撒娇。”
“今晚我和母妃一起睡好不好?”司马道福扑在徐淑媛怀里,拽着她的袖口摇晃着。
司马昱新纳了一位李美人,是如何也想不起来徐淑媛的。
“月娘,这不合规矩。”
“规矩都是父皇定的,父皇那样宠我,才不会说我呢!”司马道福甜甜地笑了一下。
司马昱当然不会说她。他将司马道福捧成镜中的样子,又用她的骄纵来控制会稽士族。如今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与她翻脸呢?他还要维护他慈父的人设呢!
司马道福内心轻蔑地笑着,脸上的笑容未减,看着侍女为她铺好床铺,徐淑媛身边的女官微云和淡月服侍着她净面。
“今日去进香可还顺利?”徐淑媛帮司马道福梳着头发,她能闻到母亲身上独有的槐花香。
“顺利!”司马道福扭过头去,望着徐淑媛道,“我跟三清许愿母妃长命百岁,三清答应了呢!”
徐淑媛点点司马道福的额头:“你这孩子,可不能拿三清真人开玩笑!”
“是,母妃!”二人并排躺在床上,帷幔落下来,月光被搅碎了。
听着徐淑媛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司马道福睁开眼晴,侧头望向她。
徐淑媛今年不过三十又二,可在这宫中久了,眼角已落了沟壑。她的眉眼是从容的,好似万事万物都无法影响了她。可就是这样一位女子,终究会为了司马道福,而自愿赴死。
司马道福伸出手指来,抚摸着母亲的眉眼。她不敢发出声音来,怕惊醒旁边的徐淑媛,可眼泪顺着左眼滴在了枕头上。
“月娘,定护您安稳。”她躺在床上,双目直直地盯着床梁,那些镜中出现的人她已经一一记了下来,可只有一位,让她最是迟疑。
司马道福的眼睫闪动着,眼看着窗外夜色深了,她却丝毫没有睡意。
隔天,秋兰便将那位唤作铅素的死士带到了司马道福面前。
此时,她端坐在自己的明月楼,头上是一套十二金凤的擂珠钗,一对东珠挂在耳上。纤细的脖颈为用珠串修饰,露出修长的天鹅颈来。通身一件小团花锦对襟襦裙,葱白的指甲反射出如玉般温润的光。
“你唤作铅素?”
“是。”死士一袭黑衣,深深地低着头。
远不如当时刺杀皇帝那样刚烈了。看来恨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司马道福眼底轻笑一下,道:“抬起头来!”
铅素缓缓将视线上移,在将将要与司马道福对视的那一刻,她又慌忙低下了眼睛。
“你怕我?”
“属下不敢。只是公主闺颜,属下怎敢直视。”铅素将头低回去,答道。
司马道福索性换了话题:“你家住何方,可还有什么亲人在世?”
铅素略略蹙眉,自己近日来也没有做什么坏事,何故公主会突然审问自己。
于是只得如实答道:“属下江陵人,家中,已无亲人。”
已无亲人。司马道福暗笑,是担心被牵连,才如此回答吧?她没有戳穿她,只是叫了她起:“以后,便做我的贴身侍卫吧。”
铅素意外地抬起头来:“公主?属下资历尚浅,恐不能胜任。”
“何必这样着急拒绝我?”司马道福走下台阶来,扶起她的手臂。
“做死士,不知何时便不明不白的死了。而我的贴身侍卫,难不成比死士还危险?”司马道福一抬眼,视线直勾勾地对上铅素的眼神。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说着她便又要跪。
司马道福扶住了她:“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若是同意,明日这时来我宫中。若是不愿,那就当今日没有这场谈话。主动权交给你,可好?”
铅素直直地站在大殿。本是初春,可不知为何,她觉得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
司马道福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