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循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笑道,“嘿嘿,说到这个,我想再跟朝一赊二十个铜钱。”
萧清让横眉一挑表示拒绝,姜循礼只好转向秦昶,秦昶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他正要向云岫开口,只听萧清让凉凉道:“她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安保,哪里有钱借给你?”
就这样,尽管姜循礼和云岫两个输家意犹未尽,牌局还是散场了,猪头肉当然也没有吃得成。
姜循礼走后,他们三人来到小厨房。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猪肉头烀得入了味,光是散落进寒风中的香味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萧清让拿着铲子盛了一碗,想了想又抖回锅里几块,给碗盖上盖子,用棉布包裹着塞给了秦昶。
秦昶明白他意思,立马走人。
厨房里只留下了他们二人。
萧清让将一大盘热腾腾的猪头肉端到桌上,倒了碟醋,给云岫递上了一双筷子:“快尝尝,好香好香,闻着味道跟大娘做得一样呢!”
云岫接过筷子往碟子上一搁,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这一大锅都不够你吃呢。”
萧清让知道她是在说刚刚赶走姜循礼的事情,吐了吐舌头,理直气壮道:“姐姐说了,这猪头肉是专门做给我吃的!”
云岫当然不会计较这件事情。厨房中只点了一盏铜油灯,昏昏暗暗的灯光下氤氲着食物热腾腾的蒸汽,萧清让带着孩子气的笑容谈笑风生,这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潼安镇的家里,好像下一刻娘亲就回踏进屋子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萧清让见云岫看着他发呆,笑脸渐渐收敛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姐姐在想什么?”
云岫回过神来,敷衍地笑了一下:“没什么。”
就像云岫说的,萧清让失忆了但并不是变傻了,他从来都是一个敏感细腻真知灼见的人,他一觉醒来这个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如何能不觉得蹊跷?
他们为什么会来到东都?大娘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来?他不问,不过是因为云岫似乎不想提起这段过去。
他刚刚醒来的时候欣喜万分地想过就这样生活下去吧,远离潼安镇,远离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可就在此刻,他看着云岫在灯下强忍惆怅的样子,突然想要找回记忆,他不能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着那一段沉痛的过往。
——
一连几日的大雪总算停了,姜循礼兴致勃勃地要带众人去姜家在北寒河旁的农庄去玩。
车行小半日,天气明显变得更加寒冷,车夫将马车停下,随即他们听见车外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问了才知道前面的山路结上冰,这是在给车轮加上防滑的铁索。
马车窗帘被冻得硬邦邦,云岫用力推开一条缝,寒风径直灌了进来,也并不妨碍窗外的景色让她大为震撼。他们停车在山间,山头银装素裹、皑皑白雪,林间高耸的树木上凝结着晶莹剔透的冰晶,洁白翻涌的云海与连绵起伏的山峦交相辉映。云岫切身体会到了书中所写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云岫曾在《大魏风物志》中看见过记载,“北地寒气结冰如珠见日光乃消,谓之雾凇。”光从文字便觉得向往,见到实物之前却远不能体会到这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装好铁索后,马车继续往农庄驶去。刚刚走了没多远,只听车夫一声惊呼,马匹一声长嘶,铁链深深嵌入冰地中发出的沉闷“吱呀”声,马车硬生生地被瞬间停下了,车中四人均是一个趔趄,撞在了车厢上,好在车厢为了保暖都装上了软包,撞得并不疼。
姜循礼揉着额头询问车夫发生了什么。
“是一只拦路的小白狗。”车夫回答道,他声音好笑,停顿了一下又调侃道,“这小白狗也会拦路抢劫了?哟,龇牙咧嘴的还挺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