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刻,太安城外三石坡。
银白冷月高悬,两侧山坡上满是影影绰绰的干枯枝杈,山坡中间夹着的小道格外狭窄,仅容一辆马车通行。
以黑衣女子为首的三十余人屏气凝神趴伏在山脊侧面,等待燕北王徐峥的到来。一阵马蹄声在寂静无比的黑夜响起,随即后方林间出现两道身影。
“吁——”
拓拔晗勒紧马缰,枣红色大马温驯停下,他翻身下马,抬手拍在马屁股上,大马嘶鸣一声,撒欢奔向无尽黑夜。身后是同样黑衣夜行的荆乌。
黑衣女子猫着腰走下坡,拓拔晗压低声线询问:“布置得如何了?”
“殿下,已按照您吩咐的部署好了,”黑衣女子跟随在他旁边,向坡上爬去,“据探子回禀,再过一刻,徐峥便会到达此处。”
拓拔晗摆摆手,黑衣女子转身走向来时的位置。他内力轻提,旋身一转跃上了山顶的一棵老树,眯眼远眺,前方便是漆黑不见五指的山谷坳口。
低头看向脚下山脊,如果不是刻意感知,根本不会发现此处埋伏的死士。他嘴角勾起笑,徐峥啊徐峥,这次你还能有以前的好运气吗?
虽说漠北是西楚的附属国,但偶尔还是会爆发小规模的战事。拓拔晗年少时曾被漠北王扔去边境军营待过四五年,因着一些物资和地盘的抢夺,曾与镇守边境的燕北军发生过不少的摩擦。
而那时的拓拔晗,在徐峥手里吃了不少亏,有几次还险些丢掉小命,甚至可以说他是在徐峥的刀枪下摸爬滚打起来的。
“给我递把弓,”他一身黑色劲装,长身直立在树梢,静静盯着前方坳口。荆乌闻言解下背上的大弓和箭矢,抛给他,他手臂横出,一把攥住。
与此同时前方坳口处传来轻微声响,荆乌跪伏倒地,耳朵贴近地面,大地的震颤声极其微弱地传入耳中,他站起身,面容不同于以往的冷峻,嗓音威严道。
“来了,等会以我的信号为准。”
众死士收回看向他的视线,眸子充血,神情肃杀,握着弓箭和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山风呼啸而过,震天响的铁蹄声响起,前方坳口处出现了一队奔袭的队伍。
燕北军,来了!
徐峥一袭黑色雕裘,一马当先奔袭在最前方,亲卫两骑并排,紧随其后。
他之所以提前半年入京述职,就是要让西楚帝将拓拔晗那狼崽子留在太安城,此子不除,来日必成大祸。
“放!”
荆乌搭弓挽箭,带着火花的利箭飞向夜空,死士纷纷神情激动,紧接着等人高的巨大岩石自两侧山坡滚落而下,漫天箭雨飞向道路中间的燕北军。
“有埋伏——”
亲卫高声呼喊,急速围向徐峥。拓拔晗亦抽出三支箭矢,搭在大弓上,眸子微眯,瞄准人群中央的徐峥,臂力大涨,拉至满弦,松手。
三箭齐发!
三支箭矢急速射向徐峥,身旁亲卫挥刀劈开两支,剩余一支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直奔徐峥面门而去。他目露凶狠,冷哼一声,抽刀出鞘,冷冽白光一闪,剩余那支箭矢也被斩落在地。
而燕北军被猝不及防的埋伏打击得极其狼狈,短短几息之间,人数折损竟已过半!
两侧山坡上埋伏的漠北死士悄无声息地飞冲下坡,没有震天响的喊杀声,身姿灵巧浑似地狱幽灵。
徐峥带着怒气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谷,格外骇人:“拓拔小儿,别藏头露尾的,老子知道是你,出来真刀实枪地干!”
拓拔晗再度搭箭上弓,嘴角勾起冷笑。
真刀实枪地干?
呵!自己又不是没脑子。
三箭再度齐发,目标只有一个,燕北王徐峥。死士纠缠住了亲卫,他此时孤立无援,勉强劈开三支箭矢,可紧随而至的箭矢却难以躲开。
一支箭矢刺中徐峥肩膀处,拓拔晗眸底笑意浮现,一跃下树,将弓箭抛给荆乌,转身向山下走去,“撤了。”
荆乌面带疑惑,却还是吹响撤退信号,死士见状纷纷奔向两侧山坡,亲卫被猝不及防的埋伏打得晕头转向,见状也不敢追,纷纷上前围住徐峥。
徐峥脸庞眨眼变得青紫,嘴角流出黑色血迹,晕死过去。
***
鱼听雪昨夜回府已经近亥时,第二日便起得晚了些,到母亲院子里的时候鱼言哲已经下了早朝,正坐在桌旁跟母亲说着什么,拿着毛笔在礼单上勾勾画画的鱼母闻言一脸震惊地看向鱼言哲。
“父亲,母亲,”她扬起笑,抬脚走进屋内,“在说什么呢?”
鱼言哲见她来便打住了话头,端起滚烫茶水吹着,母亲笑着问她:“吃过早膳了?”
她点点头,不解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我刚进来的时候你们一副震惊不已的样子,现在又不说话了?”
鱼母看了眼低头喝茶的鱼言哲,放下礼单拉着她坐下,“燕北王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