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鹿笙离开了水塔后便回到了药铺,他因为怕黄毛多嘴,只说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狗腿子,才耽搁回晚了。
第二天,日子照常,鹿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脑海里却一直回想昨夜见到的信翁,一边吃着蜜饯,一边想着对方不过大自己几岁,却装老道深成,还诓说自己是人虫,怕是想骗些什么,不由哼了一声。
黄毛听出异样,忙问:“鹿笙小爷,你哼唧什么?昨晚我又听见你说梦话了!”
“我说了什么?”鹿笙瞟了黄毛一眼,心里这黄毛也要诈自己不成,调侃道:“你们西域人诡计多端,黄毛,你不会想趁我说话的时候,从我这边套秘方吧,师傅不教你养虫子是为你好,怕你被金钱所迷,丢了小命。”
鹿笙想起老逗说过,学习虫术也需内心纯净,越厉害的手段,越是得谨慎,这些毒虫虽小,但危害极大,若动了邪念,便会酿成如前朝一样的虫祸,所以只让黄毛给店里拉生意,用其特长,而不教他养虫之术。
黄毛道:“嗨,急什么,我不稀罕那秘密,其实啊,师傅教给你的也就是些皮毛,不值钱!”黄毛嘟着嘴,假装几分不快。
鹿笙问:“那我有说值钱的话不?”
黄毛不屑道:“就——也就值一羊肉串儿吧,话说你昨天夜里傻笑又傻哭,像个十足的傻子,对,像北方的傻狍子。”
鹿笙仔细回忆了回忆,昨晚的确迷迷糊糊的,大约替信翁吸出了毒,反而毒晕了自己,好在他早服了药,今日醒来只是略略头疼,并无大碍。
正当二人大眼瞪小眼,药铺的后门突然被打开了,鹿笙吓得忙回头,巧不巧,进来的人竟然是师傅!
只见眼前的这位老人头发寸长,提着烟枪,背着手,一步跨进了屋里。老逗耷拉的眼睛,眯笑着,三分和蔼,七分狡猾,那眼缝里漏出锐利的精光,左右一扫,故意咳了两声。
鹿笙原以为师傅后天才能赶回鸡头城,猛然见着人,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想他这师傅最是谎话连篇,一定又诓了他们,错报归期,搞突袭。
黄毛看师傅回来了,连忙殷勤道:“哟,师傅满脸红光,像个红太阳,这趟生意没跑了!”
老逗骂道:“就你聪明!”说完从背后提出只竹笼,鹿笙与黄毛急着凑上前看,原来那竹笼里趴着一条圆滚滚的虫子,乃是地金虫。
老逗解释道:“我连夜赶着回来的,急着给看你俩看好东西,结果睡得都跟死猪一样,平日的警觉呢,哎,到时候铺子里遭了贼都不知道,烧了咱老窝,还在做春秋大梦呢。”
黄毛回道:“这一屋子的毒,贼可不敢惦记,怕虫子咬他!”
说着,黄毛接过师傅手里的地金虫,乐呵呵地看着,又感叹道:“地金虫真漂亮,这色儿像沙漠里的金沙!”
黄毛这话倒没有错,地金虫乃是一种极具养育乐趣的虫宠,老逗离开鸡头城半个月不见人,正是去泥鳅背采地金虫去了。
与蝴蝶飞蛾不同,地金虫并不能蛹化。初时,幼虫细细长长,经过日夜喂养,渐渐长胖,及至肚皮撑大后浑如圆球,身上的黄金斑点逐步展开,呈现出不同的金黄色纹路。其中有金钱豹、疙瘩黄、铜发丝等花纹名称,好看且吉利,被视为可招财纳福的虫子。
可地金虫再是金贵,也不及古老虫招人注意。鹿笙心里盘算着该让古老虫亮相了,与黄毛对了一眼,就拿出了昨夜收的蚕虫,故作神秘道:“师傅,我也收了好东西,咱们比一比!”
老逗一听好东西,狐疑地看了看鹿笙与黄毛,接过鹿笙的竹笼子,拿眼睛凑近一看,额头的皱纹瞬间展平了,眼睛冒出贼光来,惊叹道:“是条古老虫,毒虫!”
黄毛连忙搭腔道:“厉害吧,我先发现的!”
老逗吧嗒了一口烟,坐下身来,细细打量着蚕虫,忽然发出感叹:“嘿,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好宝贝,孤陋寡闻了,你们俩厉害哟,看来我得拜你俩当师傅!”
鹿笙听师傅阴阳怪气,晓得他们自大了,忙说道:“这东西稀罕是稀罕,可卖不上钱,比不了地金虫。”
老逗这才又道:“你们两个小鬼头,知道就好,不过这东西可得小心,像个大毒物!”说着,老逗拉下了脸,变化之快,令人惊愕。鹿笙早晓得这东西有毒,瞧师傅的脸色,似乎远不是他想得那样简单。
老逗继续研究了会儿,吩咐黄毛再去拿一个木箱子来。鹿笙问了师傅缘由,才晓得老逗看出那蚕虫已经多次蜕变,浑身发胀,如今已然到了该吐丝的时候,需得抓紧给它放在箱中,它才能挂在壁上吐丝结茧,否则无处依傍,不能吐丝,最后蚕虫便会被活生生憋死。
将蚕虫置于木箱后,老逗又往里头搁了些药石,药石有催促的功效,就见这蚕虫加速蠕动,盖上草盖,置于阴暗处不久,果然开始吐丝结茧了。
过了一早,待到下午,蚕虫已吐出一大团白雾丝线。又等了三五天,那蚕虫终于吐完了丝线,并把自己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