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林下了21路公交车,再次走上了通往汽车厂自建村那条破烂不平的人行道。
今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眼前破落的街道在和煦的阳光中竟也变得生动起来,尤其是不远处围着一张破台球桌打台球的几个男孩肆意清脆的嬉闹声,更是给萧条的街道平添了几分活力。
宋西林在距离那帮孩子五六米远时停住脚步。
他们还是上周日他遇到的那帮坏孩子,其中咋呼得最凶的一个男孩赫然就是犇犇。
宋西林将目光锁定在犇犇身上。现在已经是9月中旬了,天气渐凉,这帮孩子都穿着长衣长裤,犇犇家的条件显然要好一些,他身上的衣服在这几个男孩之中最新最干净。
犇犇正趾高气扬地挥舞着球杆准备大显身手,忽被身边的一个男孩撞了撞胳膊,犇犇抬头看那男孩,男孩抬手指了指,犇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整个人立刻定住了。
男孩笑道,“犇犇,你上个礼拜天把人家打了,人家现在找你算账来了!”见犇犇不说话,男孩嘲讽道,“你得是怂了,走,我陪你去收拾他!”
“滚一边去!”犇犇瞪了男孩一眼,冷哼道,“我会怕他?”
犇犇将球杆扔在球桌上,大摇大摆地走到宋西林面前。
宋西林的头顶有一块用医用胶布固定住的惹入注目的方形纱棉,他的发型是极短的板寸,显然是为了方便包扎伤口专门理成这样的,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衣牛仔裤,看向犇犇的目光温和淡然,没有一丝恶意。
犇犇流里流气地笑道,“你胆子够肥的,还敢来这儿,你就不怕我再拍你一砖?”
宋西林淡淡道,“怕就不来了。”
犇犇冷哼一声说,“我今儿放你一马,等你头上的伤好了你再来找我,我一定拍到你满意为止!你现在赶紧滚,我不会让你再去强哥他们家,这个巷口你都别想进!”
宋西林没有理会他的话,平淡地道,“你能不能给我帮个忙?”
“我?给你帮忙?”犇犇嘲弄地看着他。
宋西林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想给童强家挣钱——用童强的架子车拉煤挣钱,我没做过,你得帮我。”
犇犇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讥笑道,“就你这副身板还想去拉煤?...那活儿苦的很,你干不了!”
“童强能干我就能干。”宋西林语气平静。
犇犇瞅着宋西林半天没说话,忽然狡黠一笑,“成!我帮你!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他家把架子车弄出来,省得倩姐看见你生气!”
宋西林点点头,犇犇对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扭头走向巷口。
宋西林等了不到十分钟便看见犇犇推着轮胎瘪了的架子车走出巷口。
男孩们问犇犇,“你推架子车干啥去?”
犇犇答道,“去煤厂给人送煤挣钱,你们去不去?”
男孩们一致摇头,其中一个笑道,“我吃饱了撑的才会去!”
犇犇冲宋西林挥挥手,宋西林立刻走过来。
犇犇把架子车丢给宋西林,背着双手大步向前走去,宋西林连忙笨手笨脚地推着架子车撵上去。
男孩们看着他俩的背影个个都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疑惑表情,他们不明白犇犇跟宋西林怎么突然间就搅在了一块。
犇犇带着宋西林去了一家修车铺,他像个大爷似的指挥宋西林给车胎打饱气,又吩咐宋西林给车铺老板付了一毛钱的打气筒使用费,接着跳到架子车上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让宋西林推着他去煤厂。
宋西林一声不吭地推着他走上柏油马路。
犇犇望着蓝天白云,心情大好,不禁愉悦地吹起了口哨。
这是一条平缓的下坡路,虽然架子车上坐着分量不轻的犇犇,但宋西林却推得非常轻松,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推架子车,他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应。
30分钟之后他们到达煤厂。
煤厂开在一条荒凉的马路边上,两扇大开着的铁门外停着两辆架子车,等活儿的是两个穿戴肮脏的老头儿,犇犇让宋西林也在门口等着,自己则熟门熟路地走进了煤厂。
两个老头新奇地瞅着站在破架子车旁的干净斯文的宋西林,就像在看一个天外来客。
没过多久犇犇和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中年女人一起走出煤厂,犇犇指着宋西林对那女人说了几句话,那女人便跨上自行车先行离开了。
犇犇对宋西林招招手,宋西林赶紧推着架子车跟着犇犇走进煤厂。
煤厂一眼看去就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有很多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煤渣堆,在一条长长的凉棚下,成品煤像一条巨龙码放得整齐有序。
犇犇径直向坐在凉棚外的两个工人走去,他把一张红色的单据交给工人,那两个工人立刻把凉棚下的煤一摞摞地搬到凉棚外的空地上。
宋西林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犇犇扭头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