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今当先夯实根基,再徐徐图之。”
“否则太子处我们尚未拿捏住,还惹了陛下猜忌,两头不讨好。”
华阳蹙眉:“即便如此,我大齐多得是好儿郎,又为何非得是那卫观南?”
“承恩伯府败落已久,那承恩伯一贯是个没出息的,其续弦梁氏又小家子气十足,也就他自个尚算争气。”
程令仪神色从容,全不见皇帝面前的羞赧:“京中势力盘根错节,而卫观南却因继母排挤而履历干净,几乎未曾与任何势力有所牵扯,是以陛下肯破格信重于他而无需思虑太多。与我亦是如此,与其选择名门显赫者锦上添花,倒不若以退为进。”
华阳定定瞧她一眼,蓦地从唇瓣溢出一点冷笑:“莫拿这些鬼话哄我。”
“程家在官场上势力颇深,你伯父又官至尚书令。你这时倒不嫌陛下猜忌我们,意图染指军权?”
程令仪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蜷起,不知何以应。
华阳轻叹一记,不再逼问于她:“你既心意已决,事情又已尘埃落定,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你便照着你自个想法做罢。”
程逾明适时揽住妻子,一壁让程令仪从寒凉的青石砖上起来,一壁同华阳道:“既如此,你是不是不当在传旨时表露出面色不愉?”
“显得对陛下心存不满似的。”
华阳抬指揉眉,同丈夫解释:“此事本是菩娘先斩后奏,你我并不知情。这些陛下也是知道的,可他却仍顺着菩娘来办。”
“卫观南总体的条件远不若太子,面色欣然不免虚假。若面色沉定,反让陛下觉着是我们和菩娘合起伙儿来算计他。”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适当表露出一点不满,也好教陛下记着我们。就算到了最糟的地步,陛下与我生隙也好过猜忌菩娘。”
程逾明苦笑,无奈地摇了摇首道:“你们娘俩就是哪天卖了我,我恐怕也还要满心欢喜地给你们数钱。”
华阳倚在丈夫怀里:“你身价这么高,谁买得起你呦”
程逾明佯恼:“你还当真想过卖我!”
华阳连忙去哄,原先厅里凝滞的氛围消散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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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既定,一应人等也都按部就班筹备起来,两家往来愈发频繁。
梁氏上门时尤为殷勤。华阳原先还嫌她一股小家子气,是个登不得台面的。可后头再一想,她既这般识时务,也能让程令仪省心些,也便肯对她施以好颜色,反倒搅得梁氏摸不着头脑。
不过梁氏的识趣之处也恰在此处,她知自家门楣远够不上华阳长公主府的门槛,华阳冷脸对她,她就恭顺受着,华阳语声温和,她就乐呵呵地连声附和,一心想顺顺利利地把这门婚事办成了。
不过梁氏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若循大齐旧例,当由原配所出嫡长子卫观南袭爵,其亲子卫观复则需自寻出路。奈何卫观复同其父一样是个没大出息的,梁氏原先则盘算着如何能越过卫观南让卫观复袭爵。
而今卫观南斩获战功荣归故里,又即将迎娶平宁郡主过门,连带着梁氏和卫观复都被人高看一眼。梁氏转念一想,当即奉承起卫观南来,图谋着哪日也好让他们娘俩沾一沾光。
旁人虽看出她的小心思,却也都懒得同她计较。
是日梁氏再次登门,行问期之礼,卫观南也随行。
华阳在正厅里拉着梁氏商议婚期,暗中寻机让这对未婚夫妻见上一面。
院内亭子里,程令仪身着一件桃红对襟小袄,将一盏温酒推递至卫观南面前,柔声道:“近来风大,卫将军且饮一杯,暖暖身子罢。”
卫观南低声道上一句谢,小心翼翼地接过酒盏,尚且温热的盏壁上仿佛还萦绕着少女指尖的余温。
程令仪见他拘谨至此,不由莞尔:“陛下已初步批复底下官员呈上来的、关于封你为侯的奏折,想必正式的旨意不日便会下来。平宁在此先恭喜将军了。”
亭外寒风呼啸,亭内也难以完全幸免,卫观南却觉得心口热热的,不光是为了那一道封侯旨意。他蓦地想起什么,问道:“那侯府的选址…定了么?”
程令仪含笑点头:“你的侯府是舅舅大笔一挥、亲自定的。离承恩伯府有一定距离,不过离华阳长公主府倒是很近,而今还在修葺。不过到时候,我们应当就能住上了。”
程令仪口中的“到时候”自是指成婚以后。华阳也曾给她透过底,正式的婚期定在来年开春。
卫观南幼时坎坷,而后又多战场奔波,昔年所求不过是一间小屋和良人在侧,而今所求即将成为所得,纵沉稳如他亦难以自持。
见卫观南如此,程令仪心中也欢喜,在这一时提起旧事来:“三年前我在秋狝时遇险,是你偶然路过,救我于惊马之下,我还未曾好好谢你。”
不是偶然。
卫观南在心里反驳道:几乎时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