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惊叫卡在喉间,向后跌坐在织花地毯上,与那个幽灵对视着,满脑子里都是往年在马纳塔镇表演的柬埔寨巫师口中的怨魂。而幽灵小姐则慢吞吞地举起右手食指竖在嘴边,眼里是极其清晰的警告。
最终这一切都在寂静中发生。
约莫两分钟后,幽灵小姐走到门边仔细聆听了片刻,确认门外连一只鸟雀的鸣叫都没有,才朝着洛斯塔的方向飘过来。她示意僵坐在地上的洛斯塔拉动灯绳关闭书桌旁的灯。黑发男孩仿佛被鞭子追赶般,颤抖着迅速起身关掉之前进门就亮着的台灯,房间顿时陷入了日暮时刻的昏暗。
这时他脑中响起一道道回响的声音,如同水波般由内而外击打着耳膜——
“回到你的床上躺好。”
洛斯塔惊愕地看着幽灵,它——或者说是她仍旧是之前那副淡漠的表情,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垂死挣扎的小昆虫。
“不要开口说话。”
犹豫了一下后,洛斯塔顺从的躺在橡木床上,手脚僵硬,完全没有睡意。
幽灵小姐则飘到橡木书桌前,打量了他一下,于是洛斯塔又听到脑海里回响起了声音,似是自言自语似是叹息:“你不像是染过血的人,克莱门家族的人已经蠢到这个地步了?”
染过血……?
先前他看着那个“幽灵”模糊的面容和身材,勉强辨认出她是一位高挑的年轻女孩,还以为是克莱门庄园里哪位早逝的小姐。
但从她的双眼里面,却又感觉不像是这样——她的脸上唯一能看清的是眼睛,空洞后面总感觉掩着什么说不清楚的感情。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眼看幽灵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洛斯塔尝试在脑海里与她交流,果然,她能听见。
“问女士的名字前不应该先奉上自己的名讳?”幽灵不屑地反问。
“抱歉,女士……我是说,小姐。我叫洛斯塔·森切斯。”
“安蒂利斯。”
顿了下,名为安蒂利斯的幽灵补充道:“剩下的,等你活过今晚再说吧,我可不想对死人浪费口舌……你该睡了。”
这时一侧的壁钟正巧敲了七下,房间顶部的吊灯发出一阵“嘶嘶”声,味道刺鼻的气体直往洛斯塔的鼻腔里面钻,呛得他以为是哪里着火了。
可还没有等他坐起来查看,困意就从脑海中席卷而来,瞬间将他拖入沉眠的深渊——陷入昏睡前,他似乎听到了不远处接连传来一连串爆炸的轰鸣。
而安蒂利斯沉默地在原地停了一下,如雾气般消失不见了。
洛斯塔的意识再次回笼。他感觉头部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由躺变成坐,正身处一个封闭、无门无窗的房间里。房间只有一盏顶灯,四壁不再是秀美的蔓草纹路,而是遍布霉点、有一道道撕裂痕迹的斑驳墙纸。什么橡木床、精致的桌布早已不知所踪,先前被梅德女士引到小房间里去用餐的经过就像梦境一样,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还有那个——幽灵,那个自称安蒂利斯的幽灵。
这让他不由得内心浮现起一阵恐慌,怀疑之前那一切奇幻的场景是不是自己的想象。但是这里呢?这里又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坐着睡着?
正当他犹豫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对面墙上的挂钟缓慢摆动了十二下,沉闷的钟声似乎昭示着什么不详之事。洛斯塔屏住呼吸,注视着挂钟——如果梅德女士和幽灵小姐的出现不是梦,先前那难闻的气味就是在整点的钟声敲响后出现的,那么十二点的钟声很有可能会引发什么机关。
——连洛斯塔本人都没有注意到,除了恐惧之外,他几乎是平静的接受着这一切,仿佛这些古怪的经历不过是礼拜一的一件琐事。
果然,钟响过后,挂钟的那面墙壁上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随后看似完全封闭的墙向外旋开一道矮门,里面是一条全黑的通道。洛斯塔走到门边,从地上捡起了一封盖着克莱门家族火漆的信。
展开信纸,里面内容如下——
“尊敬的客人,我谨代表克莱门家族欢迎您的到来。
为了得到家族的认可,请您牢记,您所需要做的一切就是独自一人存活至次日清晨并且于六点整到达天使雕像旁。届时,通往克莱门府邸的门将开启。
该房间将于五分钟后关闭,祝您今夜好运。
——梅德敬上”
这封语焉不详的信件一时让洛斯塔有些犹疑,他下意识把信放进衣服口袋里,却突然触碰到了什么金属物件——是那枚耳饰!之前就是捡到这枚耳饰后他转身遇上了安蒂利斯。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这枚耳饰被他顺手放在了书桌上,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衣袋里。
除非……幽灵安蒂利斯是真正存在的。
这封信署名梅德女士,很明显代表了克莱门家族。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收到了这封信?而且,克莱门家族对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