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年腊月,正值深冬,连下数日的大雪终于有了消停的迹象,整个逐鹿峰都被覆上了银白一片。
此时皓月正当空,皑皑的白雪把逐鹿峰映衬得犹如白昼一般。
鹿苍寨望台,傅良业俯瞰着夜幕中犹如水墨画卷的逐鹿群峰,腿上隐痛的旧伤使得他不由得有些发抖。
“啪”手中的酒壶被他重重地摔到一旁的山石上,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主公,咱们回去吧,天冷伤身。”老仆仲叔见状劝慰他道。
“少主一行到了何处?“傅良业长舒了一口气,将方才的怒气平复了些许,沉声问。
稍作思忖后仲叔答道:“算这时日,明日便能出这西蜀地界。”
“明日便能出西蜀。”傅良业喃喃自语,望着天上的圆月,陷入了沉思。
十五年前,当他得知南晋皇宫被围那晚,月亮也是如此皎洁。彼时他正在南疆平乱,闻讯立马挑选一众精兵,准备殊死一
博,回京勤王。哪知还未进京,南晋江山便易了主,萧建臣登基称帝,建国大梁。南晋皇帝司马雍愤恨自戕,皇室宗亲论罪的论罪,流放的流放。
眼见大势已去,傅良业只好蛰伏下来,另做打算。凭着对皇宫地形的了如指掌,在司马皇室被行刑当晚,救下了身怀六甲的皇后傅琬音,也是他的胞妹。
原想着带着那些愿意追随他的将士和遗孤去到边关另辟家园,安稳度日。哪知,一路上追兵不断,逃至暮苍山时才得以暂时摆脱追兵。
暮苍山是西蜀境内的逐鹿群峰之一,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山下更是有瘴气环绕,还常有毒蛇猛兽出没。傅良业也想带着逃出来的人,择一良处栖身。
但斩草未能除根,萧建臣断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想来暮苍山未必不是最合适的栖身之所。
原以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傅琬音却在即将临盆之际殒命,幸而鹿鸣庵的慧空师太采药行至此处,见逝者腹中仍有胎动,及时出手相助,才顺利诞下一名女婴,得以保住司马皇室的唯一血脉,为之起名为昭颜。
对于傅琬音的突然离去,傅良业百思不得其解。妹妹一向身体康健,逃亡之路虽然凶险波折,她也都挺了过来:“敢问师太,舍妹走得突然,傅某实觉有些蹊跷。”
早就听闻鹿鸣庵慧空师太乃当时华佗,又见多识广,想必能解他心中困惑。
师太方才仔细验过尸身,自是有所发现:“贫尼不敢妄言,不过贵人似乎有中毒的迹象。”
“难不成是这山里的毒虫,或是瘴气所致?”傅良业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皇后既是中毒,他却未能察觉。
“未必,这山顶并无瘴气和毒虫,依贫尼所见,贵人中毒时日已久,且此毒甚是歹毒刁钻,毒入骨髓也只是出现嗜睡的症状,很难察觉,毒发即毙命,及时发现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慧空师太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她到觉得此毒毒性同药经异录所记载的一种奇毒,颇为相似。
“此谓何毒?”傅良业闻言大为震惊,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拳,如此说来,皇后还在宫中时便遭人暗中下了毒。
“贵人大抵是中了一种名唤独活的慢性毒药,药性经由发肤渗入体内,最终蔓延到五脏六腑至毒发身亡。不过此毒并非中原之物,据药经异录所载,独活只能生长在空气干燥的大漠戈壁当中,而且极为罕见。”慧空师太虽然从未见过此毒,但此毒刁钻的毒性着实让她印象颇深。
“施主不妨检查一下,贵人可有什么长久佩戴之物。”据记载独活还有一古怪,那就是此物散发的异香,许是被逝者生产时的血腥气掩了去,她一时竟没有留意。
一经提醒,傅良业遂命人一番搜查,果然在傅琬音的遗物里,找到一可疑的红色珠串。
“应该就是此物,独活花蕊正如此等艳红。” 慧空师太见此物虽被制成珠串,仍留存着若有似无的新草鲜香,心里便断定了十分。
傅良业震怒欲将毒物销毁,却被师太拦下讨了去,出家人慈悲,将想着留了此毒看是否能研制出解药。
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寇,南晋气数已尽若是天命,傅良业也并不甘。可如今唯一的亲人遭人暗算迫害致死,他断不能坐以待毙,于是暗暗下了心思,定要下毒之人付出代价。
慧空师太修行的鹿鸣庵位于逐鹿五峰之一的鹿名山上,跟鹿苍山不同,其山峰俊秀,仙气缭绕,古往今来一直被视为祥瑞之地的佛教圣山。虽地处偏远,但香火却鼎盛,好多王公贵胄都不远千里慕名前往朝拜。
傅良业求了师太收襁褓中的女婴为徒,师太见与女婴有缘也欣然应允,并将其带回鹿鸣庵抚养。
一阵冷风呼过,不远处,林间蓦地一群鸟雀飞起,傅良业才回过神来:“速回议事厅。”
山下,风尘仆仆的少年郎马不停蹄地往暮苍寨赶,他一路疾行如风,生怕有所耽搁。
“禀主公,在同方镇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