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喜欢浪漫的、富有戏剧性的、电影式的感情,我也不例外。可是当你真正身处其中时,并不能第一时间察觉;就像当我第一次踏上斯坦福桥的草地,我此前根本无法想象我竟然会在体量如此巨大的联赛踢球。
插叙一点,罗曼蒂克不适用于我。」
——《黑白球小记》
这是第一百一十七次看见她从窗前经过,倒不是由于变态,而是亨克青训营就在那个方向,他也需要前往。
来自德龙恩的少年刚刚离乡,十四岁的年纪令他的人际交往能力堪忧。寄养家庭对他保持一种冷淡的态度,而最近他敏感地察觉到他们表面维持的彬彬有礼处于岌岌可危之中。
而每当他安静坐在餐桌前总能看见邻居出门上学的身影——一个忧郁、冷漠、富有距离的女生。
也是女队的前锋,同样深陷泥潭。
不同的是,他的能力逐渐被认可。哪怕没有人跟他一起吃午饭、一起上下学,单单球场上短暂的认可都让他拥有一种归属感。
也许我还是很适合这里的,他想。
所以态度不好的寄养家庭与人际关系就随便吧,他只要有足球就可以了。
出于礼貌,他赶快道歉,并且叫出对方的名字。而背负特洛伊之名的女孩似乎忘记了他,反而疑问地皱眉。
现在,他应该承认两个事实。
第一个是他同样在亨克踢球,对她的一头米黄色头发印象深刻;
第二个是身为她的邻居(目前),对她们的家庭情况略知一二。
凌晨三点钟,隔壁的昏黄灯光也会亮着,由于德布劳内的窗口正对她们的厨房位置,他能以俯视的视角稍微侵占他人的隐私。
不过这两个事实他现在哪个都不想承认。
他能看见海伦颓靡的状态,也能听出她嗓音中的疲惫,与青训过程中的低迷和家庭争吵相结合,最好不要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得知部分秘密。
毕竟青春期的孩子最看重的是尊严,她不会想别人知道那一堆烦人的家事,否则她就不会远离人群。
她没有主动观察周围人的习惯——她不想与他们产生任何联系,对社交感到极大的焦虑。至今只去过一次庆功宴,还是u13大胜布鲁塞尔时埃里克请所有孩子去吃饭,她再也推脱不了。好几十人的聚会、随时爆炸的气球、尖叫着的同龄人——光是在脑中模拟她都感到压力山大。
每当艾米丽问起她有没有朋友的时候,她总是含糊其辞,不由得让这位用心负责的母亲忧心。但是她哪怕再着急也无法让海伦提起分毫兴趣,她不喜欢游山玩水,也不喜欢花天酒地,不喜欢去游乐场,几乎背离一切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她只是沉闷地待在家里,像时间被定格于过去的旧钟,缩在房间对着大头电视机。她的书柜上有成山的CD碟片与电影,还有游戏卡带——她周末的全部。
冬雪出人意料地降临了。
公园的路灯“唰”的全部打开,让海伦能看清他的脸。此时此刻,他的表情有点呆滞,两坨酡红堆在他的脸颊上,正因为运动而大口喘气——是因为温度与寒风,这点运动量还不至于让他红温——即使他一直很容易变成那样。
海伦的视线是倾斜落下的,她比目前的德布劳内高一些,不然怎么能叫大中锋呢?她知道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同样在观察自己,保持社交距离默默收集情报。
“你是男队的吗?”很快她就后悔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细小的雪花缓缓落下,夹在发丝中格外醒目。
氛围,是一个有点暧昧的词汇。它由人类烘托而成,却反而作用于人身上,竟能驱使它的创造者们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毕竟,氛围到了。
而对着手里抱着球的男队队员,海伦平生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踢球。小公园里只有一个尺寸很小的门,只适用于五六岁的孩子,可即使这样他踢得仍很开心,不断寻找刁钻的角度射门,距离通常极远。
经过短暂的传球练习后,海伦明显感觉他的不寻常——她也形容不上来。得知是一个中场一个中锋的配置后,德布劳内兴冲冲地邀请她进行配合,理由是队友们总是接不到他的传球,他都开始怀疑是自己的问题了。
“这里!”海伦身处右手臂,给他示意自己的位置,后者一脚直塞(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跟谁对抗,也许是空气)送到海伦脚下,她不想调整,未经大脑思考后直接转身起脚,皮球应声入网。
“酷。”他向跑去捡球的海伦大喊,“你要不要换个距离?”
“或许我真的该考虑增重了。”海伦连停带过,此时在她面前防守的是足坛未来的第一攻击型中场。嘴里这样说着,脚下的笨拙动作竟也有些灵动——可能因为之前压抑的情绪终于释放,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她的状态出奇的好——什么也不用考虑,只管做合格的前锋。而这种感觉,很少出现在她的身上。
上一次踢球的时候,心里想的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