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晗没想到再见到义兄时,竟是在柏岳军营的监狱里。
韩昳在监房中淡定而坐,身上还有大小的伤痕。
“他们对你用刑了吗?”韩晗看他身上斑斑血迹,第一时间涌上的是对他的挂念和关心。
她发自内心的担忧神情触动了韩昳,他欣慰地摇了摇头:“是之前被摄政王的死士们所伤。不会危及性命。”
“为什么要这么做?摄政王一直以来都是中立姿态,与你并无仇怨,为何要刺杀他?”
韩昳听得出,她的这份质问里有对褚继尧炽热的关心,让他心下一冷。“大局所迫,你若是不知,便不必多问。”
“谁来逼迫你?”韩晗被他的冷漠所伤,语气也焦急了几分。
“你嫁给摄政王,又有人逼迫你吗?”韩昳反问道。
韩晗疑惑地看着他,坦白道:“我嫁给他,是因为我要借助他的势力调查郑潇父子被害的真相。你刺杀他,又是为何?”
韩昳的内心似乎有个答案想要冲破唇齿回答她:因为他占有了你,他就该死。但他忍住了,早在他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的那一刻,就决定了忍到死。此刻,她对他真诚,她是真的不知道真相。她从来都对他真诚,是自己无法真诚对她,既然这样,就继续欺骗吧。
“我已经失败了,来去皆是死,你不必多问。”韩昳回道。
“如果你只是奉命行事,我会帮你求情,你告诉我,是不是太皇太后让你刺杀摄政王的?”韩晗紧紧抓着他的袖侧,焦急问道。她已经失去过一次青梅竹马的爱人,不想再失去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
韩昳看她紧挨着自己,近到他可以用眼神细细描摹她的眉目和脸庞。
十五岁那年,他就爱上了这张明艳如花的脸庞,可是身份让他死也不能透露这份感情。他是韩见深正式收养的义子,是写上了韩家家谱的名字,若是被人知道他爱上义妹,他和她都会万劫不复。
可是少年的感情像火一样炙烤着他,为了躲避她、躲避痛苦,他主动像义父请求愿意调往北境军训练学习。
在北境一去五年,他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面对她。可是,看到她和郑潇并肩而立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永远逃不掉,嫉妒像阴暗的地火在他的心里熊熊燃烧。
当知道郑潇阵亡的那一刻,他心里的第一重波浪是狂喜,远远盖过失去同袍的伤心。他知道自己太过卑劣,可是,比起看着心爱的女人嫁人的痛苦,他宁愿享受这种卑劣的喜悦。
她那么爱郑潇,现在郑潇死了,她就孤身一人了,自己就能以哥哥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了 。
可是,再见到她,她居然真心地维护另一个残疾的陌生男人。
韩昳举起手,轻轻的抚过她的颈侧:“他伤到你了吗?他把你当挡箭牌,你依然愿意维护他?为什么?你爱上他了?”
韩昳的手在她颈侧流连,想到她居然爱上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男人,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情义,他甚至想要掐断这截玉一样的脖颈。
韩晗躲开他的手,也躲开了他的目光,她不能告诉韩昳那个人真正的身份:“我没事,他不会害我。哥,我不想你死,说出真相,摄政王会放过你的。”
从这话就可以看出,她对那个男人是多么的信任啊!
韩昳忽然笑了起来,自己放弃了人格,放弃了军人的尊严,机关算尽后,她居然爱上了别人。
韩晗看他大笑起来,以为他是信不过自己。就在刚刚,为了能见到韩昳,她亲口向褚继尧保证:“我会让他说出真相的!但你也要向我承诺,如果我哥说出幕后主使,愿意帮你对付太皇太后,你要饶他一命。”
褚继尧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她不了解,如果知道真相,她是否真的可以接受。但她依然奋力地求着他、缠着他,她永远相信那些她爱过的人,也永远会为了保护他们而拼尽全力。
褚继尧点头应允。
她相信褚继尧会做到,而韩昳却不相信她。仿佛每个人都为了一份她所不理解的执念而罔顾生死。
她看着韩昳莫名的笑,心里却想哭。
“我要见他。”韩昳忽然说道:“我要见褚继尧。”
韩晗紧张起来,她期盼褚继尧顾着在正南军时的往昔情谊 ,不会杀了韩昳,但今时不同往日,若韩昳真是投靠了太皇太后,褚继尧真的会放过他吗?
“有些话,让他亲自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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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灵给韩晗把腿垫高,小心得查看小腿的水肿:“还好,这一路上有惊无险,但是颠簸太甚,小姐你看,你这双腿浮肿得越发厉害。”
韩晗的心思都在褚继尧和韩昳身上,听到阿灵的话,也只是轻扫了一眼:“嬷嬷说孕妇浮肿很正常,你别这么担心。”
“嬷嬷说到临产时可能会有浮肿,你这临产期还有几个月呢。浮肿越发厉害,请白先生来看看吧?”阿灵担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