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在大殿上点燃了一只冲锋的烟火,众人皆知,北宸王对南境军的归属权开始动手了。
朝堂上分列东西两边的文武大臣,皆凝神屏气,观察着事态的动向。
“陛下,姚留敏身为南境军的统帅之一,赴任之后,对属下管制不力,贪污军饷,变卖军禁,损伤边境军战力,更私通敌国,出卖大渊利益。此等行径,可诛之。”
全场无声哗然,众臣都轻轻地倒吸一口冷气。原本以为北宸王只不过是想夺回全部南境军的控制权,没想到一出手竟要求“诛杀”,更扣上了通敌的帽子,这是要生死相搏的节奏。
小皇帝听到堂下王缅驷的铿锵之语,整个人都愣住了,本能地扭头看向祖母。
此刻,太皇太后心里也清楚,褚继尧这是在宣战了,而且是从侄儿姚留敏下手,直插自己的软肋。他的目标不止南境军,而是自己。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选择打破长久以来的平衡,突兀出手?
不过她并不是没有防备,侄儿姚留敏所做的事情,都有和她通信,且先看褚继尧有什么招数。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没有立刻出声辩驳,而是装作避嫌,故意沉默。
王缅驷继续道:“以上臣所述,皆有证据。”说着,他从怀中掏出折子,内侍将其呈递给小皇帝。
“陛下,奏书中有南境军今年以来的军饷银两账目,由户部核准,太府司发出,饷银数量参照以往正南军标准,按照相应人数发放。但根据臣在南境军得来的消息,今年以来,南境军的军饷发放到普通军士手中的只有以往的六成,以致军士们怨声载道,为国之心受欺受辱。”
太皇太后心里怒火横起,原本计划只让抽走了两成,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从中又截留了两成。
褚继尧却只是面色平静。
“此外,这是臣从凌州城集市上搜集到的。”王缅驷又掏出了一个小包裹,朝堂上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
“这是南昭特有的药物,可以惑人心智。是南昭军为了加强战力,对下属军士使用的迷药。为了防止在军中传播,此前正南公曾下令,凡是收缴的南昭药物,都要收归库房,严加看管,绝不可流出。但近来,这种药物却在凌州集市上出现,必是南境军管理出现漏洞,竟以禁品换取钱财。”
“王大人,你说这药品是南昭军队的,未必是从南境军的库房中流出,可能是从南昭流入的呢?”说话的是吏部侍郎林森。
“确有此可能,但朝廷严格管控我大渊与南昭的货物往来,更何况是禁品。在南境负责贸易检查的正是南境军的职责,如果南昭货物甚至禁品,能随意流入大渊,这项罪名可比监守自盗更甚。您说是吧,林大人。”王缅驷反驳道。
如果是监守自盗、贩卖军队库房物品是贪污罪,那么放任南昭禁品流入北渊,就是南境军玩忽职守甚至通敌卖国了。朝堂上的众人都在等着与此事关系最密切的太皇太后表态。
但太皇太后却一直保持着克制,神情平静。原本与南昭的交易,是想除掉两颗眼中钉,但只成功了一半。南昭要的价码却越来越高。她心中的恨意翻起,恨南昭,恨那个人,恨自己的丈夫成帝,恨一步一步把她推到这条路的所有人。
但还是要想办法解决,请神容易送神难。
“此事关乎南境的安危,哀家不会顾及私情。但如此重大的指责,单凭一家之言有失偏颇。御史大夫耿庆弦。”太皇太后命令道:“责卿率御史台两人,即刻赴南境调查饷银的真相和禁品流出的原因。一切处置,等御史台的调查有结果后再行决定。”
被点名的耿庆弦称诺。命御史大夫亲自带队去调查,太皇太后已经做出了相当严厉的姿态。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此刻褚继尧忽然开口:“御史台的诸位大臣都是文臣,对边疆武将的事务可能不熟悉。本王愿意随耿卿一起赴南境,助御史台一臂之力。”
满朝文武再次无声哗然。要知道,褚继尧惜命胜过常人百倍,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对外貌自惭形秽,他平时连王府大门都不出,最讨厌见人。这次居然主动要求出京,还是要亲自赴危险的边境之地?
堂上诸位不禁怀疑这位摄政王是上次遇刺被伤了脑子、坏了心神?
太皇太后也是吃了一惊,她早有预备,御史台里有她的人,去到南境也不会带来太多有杀伤力的内容,这个褚继尧这次却要掺和在里面,他真的是对姚留敏和右路军志在必得?
她斜睨了一眼端坐在摄政王位上的褚继尧:既然上一次没能让你归西,这一趟南境,正好让你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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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宸王府里,韩晗正在阅读父亲从南境发回的来信。
“父亲在心中说,南境军管制森严,姚留敏是个有才华和责任心的将领,禁品不会是从南境军流出的。”韩晗对阿灵和郑汐道:“父亲还是在力劝我早日离开北宸王府,若是再继续执迷不悟,就要和我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