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潇二十二年的人生中,他曾经因为父亲不让他上战场抗争过,也因为受伤惧怕过,但只有面对韩晗时,他感受到了两难的选择。
十几岁的少年尚且懵懂,但那枚叫做爱情的珍珠已经在他心里种下,让他饱尝甜蜜与折磨。偏偏他爱着的那个少女,全然无知无觉,一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做着崇拜他的小弟。
这份情谊要不要说?说了,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不说,这份小小的折磨每日在他心里摩擦,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辗转反侧。
少年人的勇敢永远只在战场上,而不是爱情里。在爱情里,他只是个害羞的小孔雀,悄悄开屏却还要装作不是为她。
她依然让他牵手拉弓,和他一起练习练剑喂招,却不知道这份亲密一天比一天更剧烈地在折磨着他。
爱是珍珠,心怀着爱的人,也心怀着痛苦。
此刻,褚继尧望着床边的韩晗,四目相对,她的眼神里有疑惑、有期盼、有不依不饶。
他再次感受到了当年的两难。他很想把一切真相都告诉她,但他不能。郑潇冒着失去朋友的风险告白,最后得到了爱情。褚继尧如果对她说出真相,将杀死郑潇的爱情。
先让他自私一下吧,他希望她能永远爱着他,哪怕不是现在的他;只要她还爱他,她恨着现在的他也是可以的。
褚继尧闭上眼睛,不耐烦地说:“你死了,我再也没有恢复健康的可能性了,一时情急,无心之举。”
韩晗见他这般敷衍的神情,一腔感激化成了疑惑与愤怒:“可是你这样挡暗器,自己可能会死!残疾总比死了好吧?”
褚继尧睁开双眼,直视着韩晗的眼睛,冷声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体验过这种身体。”
韩晗气势顿时枯萎了下去,垂下双眼,轻声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她抬起双眸,“我是要多谢你的。如果不是你,可能受伤的就是我了。我还有我的孩儿,都非常感激你。”
她的手覆上小腹,神情温柔而真诚。
鬼使神差般,褚继尧伸手,似乎想要覆盖上她的手,去感受那已经成型的新生命。忽然,他又触火般缩回,在她发现他的企图之前,他已将所有的温情藏好。
郑潇已经死了,他只能用褚继尧的身份活着。
“对了,我让白先生给了用了一颗药,就是我之前给你那颗、来自南昭巫医谷的药丹。”韩晗没有发现他的心绪辗转,“你现在体内可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不知道这个药丹对你的陈年旧伤可有疗效?”
褚继尧确实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但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他还不清楚,想了想答道:“我感到身体微微发热,但是因为这次中毒导致还是药丹的药效,我不清楚。”
韩晗听到他的变化,眼睛亮了起来:“我请白先生来为你诊治。如果有用,我会替你去巫医谷寻药。你救了我,我一定会帮你。”
褚继尧心情复杂地看着她,他怎么舍得让她去九死一生之地为他寻药,他有机会再次活着,是为了找出父亲遇难的真相为父报仇,也是为了能再看她一眼、护她周全,而不是为了他去冒险。
褚继尧闭眼摇头:“你已经不是正南军的先锋了,别再做无谓的打算。”
韩晗看他十分疲惫,以为是他刚醒来精力不济,没有和他计较,而是认真地说:“虽然我已经不在南境,但我还是正南军的一员。褚继尧,我还有个问题,为何前夜你会在巷子口?你也在调查西集黑市吗?”
褚继尧倒是没遮掩,而是点头道:“是的,我怀疑黑市和南昭有密切的关系,一直有派人盯着。”
“可有什么收获?”
褚继尧沉默,反问道:“你为何会去调查西集黑市?”
原本是因为怀疑王府中有南昭巫术的痕迹,去黑市上调查,结果惹出了一连串更深的疑问。韩晗正在想着从哪个环节回答他比较好。
褚继尧却先开口:“之前,王府曾经请过南昭的巫医。”
韩晗惊讶地看着他。
“天下的大夫,只要本事好、能治病的,我都会尽力搜刮到,每多见一个人,就多一次希望。巫医也是医术的一种。对褚继尧……”褚继尧停了一下,接着道,“对我而言,人生最大的目标是活着,而权力不过是让我能活得更舒服一点的保障。”
普通人习以为常的身体健康,于他却是倾尽天下而不可得的奢侈。
“你用巫医为你起阵治病?”得到褚继尧的肯定后,韩晗心下思索,决定坦白:“我曾经在南境接触了南境的巫医,不久之前,我又西路院发现过巫医的痕迹,就想着去黑市上调查南境物品的流入,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线索。”
“后来,找上了黑市的老板,他提出要我用南昭泐文的信息和他交换,才有了后来我去找白先生一起研究泐文。”
“更奇怪的是,近来越来越多的南昭禁品流入凌州的黑市,我才想着去黑市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