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楼底下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阿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已经成了落汤鸡的身影。
四周没有任何遮挡物。流川枫站在公寓楼下,一身湿透,平时飘逸的头发此时紧紧地贴着头皮,倒是让他那张脸显出了一种脆弱的漂亮。阿遥到楼下的时候,他正怔怔地看着街道,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向阿遥,眼睛亮了一亮。让阿遥差点以为自己在回家路上碰见了一只等待着被她捡回家去的小狗。
她紧走几步,来到流川枫跟前。男人似乎是觉得自己身上过于狼狈,在下意识凑近阿遥的时候,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只呆呆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进自己的心里去。
“你来多久了?”阿遥急急忙忙地引着流川枫上楼开门换鞋,伴着一连串带着责怪的话语,“你是个傻子吗?看到下雨也不知道找地方躲一躲,感冒了怎么办?”
说着,阿遥一边烧热水,一边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条新毛巾给傻站在客厅里的男人擦头发。
“快把衣服脱下来,”阿遥命令道,“去洗个热水澡。我先帮你把衣服烘干。”
听着阿遥的指挥,流川枫一一照做。浴室里温暖又整洁,全是阿遥的气息。他任由热水从自己的头顶淋下来,一路上球队赢了总冠军之后的空虚感,终于一点点被填满了。
等他收拾好自己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小小的客厅里,阿遥已经换上了一身家居服,给他倒上了热茶,正襟危坐。
流川枫怔了怔,默不作声地坐到阿遥对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乖巧地简直不像那个从赛后新闻发布会上消失,扔下一堆懵逼的记者和广告商,任性地从洛杉矶跑到纽约来的篮球新秀,时尚宠儿。
“说说吧,”阿遥严肃地敲敲桌面,“为什么会这个时候过来?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你们季后赛的新闻发布会。”
“我——”我很想你。
流川枫垂下了他那浓密纤长的睫毛,这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像一团棉花般堵塞在他的喉咙里,他想说却拼尽全力也说不出来。
“那里,太吵了。”流川枫顿了顿,说道,“我不喜欢。”
这样任性的理由说出来,让阿遥十分无奈,她扶了扶额,“流川,你这么过来,会有很多人到处找你的。”
流川枫瘫着一张脸,不说话。
阿遥叹了口气,“而且,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儿睡?”
只见这个面瘫青年看了看客厅墙上的时钟,又看了看阿遥,一副你今天晚上不打算收留我吗的委屈模样。
阿遥顺着流川枫的视线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这个时间再去附近找酒店确实有些困难。她和跟前这个男人大眼瞪着小眼,半晌,阿遥率先败下阵来。她走进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翻出两条被子和一个枕头,在卧室的空地上整理出来一块能睡觉的地方。转身就见流川枫默默地跟在自己后面。
阿遥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就这样凑合一晚吧,下不为例。”
然而今天晚上,阿遥的威吓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瘫着一张脸的青年迅速地钻进了阿遥铺好的被窝里,哪怕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也让人觉得他的背后仿佛有一条大尾巴在疯狂地摇动。
看着在自己卧室打地铺的青年,阿遥头疼地叹了口气,躺倒在自己的床上,直接把灯关上。
一丝丝月光透过窗帘撒了进来,卧室里一片静谧,只有呼吸相闻。
而两颗一路上都躁动不已的心在这一刻,都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良久,黑暗中传来一声温柔的呢喃,
“阿遥。”
“嗯?”
“晚安。”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