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聂思凡叫住宋萸。
他下车走了一步,回过头。
“你中午吃什么?”
宋萸歪头一秒,似乎觉得这问题很没有回答的必要。
他扭头,走了。
……走了。
很没礼貌。
但聂思凡对他的反应已经不惊讶了。
她今天没有瑜伽课,直接开车去美术教室。
这家名为问言画室的机构开在CBD一栋办公楼的17层。
画室老师不多,加上她一共五人,四女一男。有个姓卢的女老师是她大学同学,但两人不熟。
聂思凡来这座城市多年,一直保有审慎的交友态度。
凡是和家乡有关联的人,她一概保持距离。
11点有一对一的课,聂思凡指导一个高二女生画画。
喻姗是个文静女孩,有点像年轻时的聂思凡,人长,脖颈也长,眉眼清淡,挺直腰背坐在那里画油画,就像一只白鹤。
她是美术生。往常,学生们会在高二暑假报班开始美术集训,但喻姗用功更早,三月就开始找老师学画。
用喻姗爸爸的话说,我们家姗姗不搞速成美术那套。
因此,他在每周二上午为喻姗请文化课的假,让她来聂思凡这儿上油画课。
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让女儿读央美油画系。
上完课,聂思凡边收拾画具边问,“一上午不去学校,课程跟得上吗?”
喻姗把马尾解开,黑如缎的长发披下来,在背上绽放开一朵黑百合花。
她说,“挺好的,我也能出来透口气。”
“不过,聂老师。”喻姗看向聂思凡,“以后上课的时间可以改成周末吗?”
“我周末不在画室。”她说。
“嗯,我知道。我爸想让您单独给我上课,不通过画室。”喻姗说到这儿放低音量,“听说画室抽成太高,我们交几百一节的课时费,到老师们手上只有几十块。”
聂思凡懂她意思,经常有学生家长想让她私下授课,但她不想让自己太累,基本都回绝了。
“这个……”聂思凡此时面对喻姗,却很难开口拒绝。
她想到一个问题。
关于未来几个月的周末。
“我想想吧。”她说。
送走喻姗,聂思凡和喻爸爸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转头回画室,正要拎包走人,她今天的工作又结束了。
郑阳喊住她,“聂老师,中午一起吃饭吗。”
郑阳是画室唯一的男老师。
他有画画的人最想拥有的一双手,白而细嫩,指节纤细修长,比女人的手还女人。
鉴于聂思凡每天基本就一节课,上完课走人,所以她对另外几个老师只有单一印象。
手很漂亮,就是她对郑阳最大的印象。
“我……要去情智高中办点事。”
她随口说。
“梧桐巷吗?”郑阳笑,“好巧,我也准备去那边。”
……
聂思凡开车带郑阳来到学校周围。
她把车停在马路边,和郑阳沿路看吃饭的店。
有家冒菜店人气挺旺,店面看起来也更干净。
两人走进去。
点完餐,两人分开付账,找了仅剩的一张四人桌,面对面坐下。
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郑阳的眼神忽然不对劲起来。
他抬高目光,仰面看着什么。
聂思凡感觉头顶黑压压的,莫名有股压迫感。
她转身,抬头。
对上宋萸一张黑脸,旁边是笑的不怀好意的江小虎。
两人门神一样,一人手里举杯玻璃瓶可乐。
“拼个桌。”宋萸咬着吸管问聂思凡,“介意吗。”
“不介意不介意。”
抢答的人是郑阳。
聂思凡回头看郑阳,发现他笑得挺开心。
宋萸挨着聂思凡坐下,她往墙壁挪了挪。江小虎的眼神时不时飘过来,被聂思凡全部无视。
四个人开启两个波段的对话。
叫到聂思凡的号,她站起身,宋萸仍坐着,一瓶可乐喝得见底。
“同学,借过。”
说不上为什么,这种场合,好像就是不适合表现他们认识。
他推椅,“噌”地站起来,聂思凡眼前立起一座山。
宋萸拿着空玻璃瓶走了,等她端着餐盘回桌时,发现他又开了一瓶可乐。
也是这时,她才看见他颧骨贴了个创口贴。
还是在意形象的嘛。
聂思凡默默吃菜,间歇性吃一小口米饭。
郑阳见她太闷,捣捣江小虎